第四十二章：桐柏黃櫨
秋意濃濃濃濃濃，秋葉紅紅紅紅紅。
秋色平分無高下，秋月空空空空空。
羅紗萬縷絳雲罩，千山爭披大紅袍。
火燒一片***海，更勝瑤池赤焰刀。
二月春風似剪刀，十月秋風卻像火，溫柔的火，不動聲色的火……
濃濃的秋，紅紅的山，桐柏山小仙垛仿佛正被北方吹來的秋風燒成一片火海……
山雖高兮，不擋風；林雖密兮，漏霜痕。但見，遠遠近近，萬山紅遍，層林盡染；高高低低，紅葉飄飛，赤焰翻騰……
東張西望，目不暇接之間，人馬陷入紅葉海洋，目光流連飛舞豔色，如幻似夢，詩情畫意，仿佛人間仙境，美不勝收，妙不可言……
“天啊，這桐柏山小仙垛到底是天庭還是人間，咱們是神仙還是凡人？”十二少欣喜若狂，大呼小叫。
“咱們的十二公子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凡人。”霍去病哈哈一笑道，“十二公子是一隻鬼，一隻調皮鬼！”
“大哥，俺不是調皮鬼……”
“那你是一隻搗蛋鬼！”
“不是搗蛋鬼！大哥你聽，前方有哭聲，不會真的是有鬼吧？俺，怕……”
“哈、哈、哈，咱們的十二公子是一隻名符其實的膽小鬼！都隨我來！”霍去病一揮馬鞭，策馬前奔。
哭聲之處，幾名婦孺撕心裂肺，涕泗橫流，哭個死去活來。另有十數名漢子齊心協力，把一具一絲不掛的男人屍體，緩緩從一株老黃櫨樹上放了下來……
“唉，晦氣，真個是晦氣，平白無故，何必把自己脫個精光，吊死在這個如詩如畫的人間仙境裏，太過大煞風景！”十二少搖頭歎氣道。
“或許，能葬在紅葉飄飛，宛若瑤池的小仙垛裏，未嚐不是一件人生樂事！”司馬遷手捋青須道。
“唉，唉，唉，前方有一座墳墓，還不止一座，莫非，這是一條黃泉路？”十二少膽戰心驚，不寒而栗。
“且慢，有人正從岔道上走過來……”東方無敵突然揚起左手。
“無敵，切莫疑神疑鬼，信口開河！”司馬遷道。
“無敵所言非虛，千真萬確有人健步如飛，走過來了。”霍去病道。
“大哥，兄弟我乃千裏眼，順風耳，咋沒看見半個影子，聽見一絲動靜？”十二少一臉的不服氣道。
“噓……”
果不其然，風，吹落了紅葉，吹來了一個洪亮的嗓音：“地也方，天也圓，乾坤有規矩，三界畏天條。人鬼，殊途行；道魔，水火爭。陰陽自有別，善惡分正邪……”
一名老道士，腳底抹油，健步如飛，居然徑直走到了霍去病四人的麵前：“人四個，裝聾啞，懷鬼胎，左瞧瞧，右瞄瞄，勒韁繩，充傻楞，偽君子，最無恥……”
“臭老道，你說誰？”十二少勃然大怒，張嘴就罵。
“誰應貧道，就說誰！”
“你、你、你……”
“年輕氣盛，舌拙嘴笨，牛眼燈籠，滿臉通紅……”
“我等匆忙過路人，無心，無意，無欲冒犯道長，請見諒。後會有期！”霍去病向老道士略一拱手，鞭馬前行。
“好一個少年公子，進退有度，不卑不亢，幹脆利落！”老道士輕捋長須，微微笑道，“既然有緣千裏來相會，後會必有期！”
秋的風，紅的葉，飄的幡，渴的心……
“你們看，小仙垛又一株遮天蔽日的老黃櫨樹，還有酒幡，紅葉子對麵的酒幡。大哥，酒餓了，酒餓了……”十二少遠望著前方迎風飄飛的酒幡，饞得不停吞口水。
“不是酒餓了，而是……”
“是啥？”
“而是酒囊飯袋餓了！哈、哈、哈……”
“大哥，你……”
“走，咱們到前麵這家小酒店喝酒吃肉去，這一頓飯，得由十二公子付賬請客。”
“大哥，為啥得是兄弟請客？”
“因為，年輕氣盛，舌拙嘴笨，牛眼燈籠，滿臉通紅！哈、哈、哈……”
“大哥，唉……”
小店裏，瘸腳的掌櫃，滿臉堆笑：“四位客官，咱這窮鄉僻壤小店，隻有糙酒和粗茶淡飯，沒啥好招待……”
“有沒有雞鴨鵝？”霍去病淡然一笑道。
“有，隻不過甚少喂食，都是胡亂放養，自生自大……”
“有沒有小溪裏頭的小田螺，小魚蝦？”
“有，我那吊兒郎當的侄兒，最愛到小河溪裏摸弄小魚蝦，小田螺……”
“有沒有野蘑菇，竹筍幹？”
“有，要多少有多少……”
“既然掌櫃這裏啥都有，就都弄些上來吧！”
“好，好！咱這裏是小本生意，等我親自下廚去，小度，快來給四位客官斟茶倒水……”
不多時，幾碟熱氣騰騰的特色山村小菜便端上了酒桌，霍去病四人吃得津津有味，不時豎起大拇指誇獎幾個小菜好吃，掌櫃憨厚的臉上，盡是笑容……
“二叔，你看，真無子活神仙騰雲駕霧走回來了，走回來了……”小度對瘸腳掌櫃莫名興奮喊道。
“真無子活神仙家喻戶曉，鼎鼎大名，春夏之時，尋仙問道慕名而來的遊客多如牛毛，咱小仙垛依仗他，方得以混口飯吃。如今暮秋時節，天也寒，地也凍，太陽一下山，小仙垛就關門閉戶，鬼也難見一隻……”瘸腳掌櫃滔滔不絕道。
“誰、誰、誰，又在背後說貧道的壞話啊？哈、哈、哈……”老道士哈哈大笑走了過來。
“老道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真乃神人也！”瘸腳掌櫃情不自禁豎起了大拇指。
“神不神，皆紅塵！方才，四位客官在路上，誰人不小心，丟下了一兩碎銀？從這裏往回走一萬三百二十七步，碎銀就躺在路中央。”老道士袍一擺，步一提，揚長而去。
“往回走一萬三百二十七步！哈、哈、哈……”十二少突然笑了起來。
“兄弟何故發笑？”霍去病緩緩放下酒杯道。
“倘若往回走一萬三百二十七步，路上真的有碎銀子，我十二少今後隻管用鼻子吸酒喝！無敵兄弟，你說是不是，是不是？”
“倘若往回走一萬三百二十七步，路上真的有碎銀子，我兄弟十二少今後還用嘴巴來喝酒！”霍去病認真道。
“大哥，你這是……”
“那個老道長所言非虛，路上真的有碎銀子！”
“哼，一個信口開河，大言不慚的破道士，此人，不可信也！無敵兄弟，走，咱倆一塊沿路返回，尋碎銀去！”
“十二公子自個去吧，咱連日趕路，累……”東方無敵搖頭道。
“哼，我就一個人走路尋碎銀子去，一萬三百二十七步，沒有就是沒有，有也沒有！”十二少心裏堵氣，離開酒桌，邁步而去……
兩個時辰後，十二少回到了小店，推開了霍去病上房的門：“大哥……”
“沒有就是沒有，有也沒有！哈、哈、哈……”霍去病開心笑道。
“舉頭三尺有神靈，大哥，俺依老道士步伐，往回走了一萬三百二十七步，果真，果真找到了那一兩碎銀子……”
“把碎銀子還給司馬先生與東方無敵，再不是，還給那位老道長。此地不宜久留，咱們明早便起程離開小仙垛。”
“大哥，不就是一兩碎銀子嗎？還來還去，多沒意思？！”
“不還也行，告訴大哥，你是哪隻手撿的？”
“大哥……”
“砍下來！”
“大哥，別，等俺好生睡一覺，吃過晚膳後，再還給他們就是了……”
玉鉤掛天獨淒涼，夜風瑟瑟透心寒，忽明忽暗燈籠火，將滅之時複又燃……
朦朧的夜，膽小的夜，鼠竄狼奔的夜……
“大哥、大哥……”十二少推開了霍去病的房門，神色慌張，喘息未定。
“臨危而不亂，處變而不驚，說！”
“是！司馬先生說那碎銀兩不是他和東方無敵的，俺便提了個燈籠，按小度所說的位置，去找真無子那個老道士，結果……”
“結果，如何？”
“結果，在那片破敗不堪的房子裏，找到了那座院子，屋子裏有燈光，還有兩個一高一低的兩個男人聲音在說話。俺好奇心起，把耳朵貼在牆壁偷聽，突然，屋頂轟的一聲響，像是砸了塊石頭，老道士提聲喝問：誰……”
“於是，咱們十二公子做賊心虛，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哈、哈、哈……”
“大哥有所不知，當時兄弟被老道士的一聲猛喝，俺直嚇了個心驚肉跳，魂飛魄散……”
“哈、哈、哈，兄弟不跑也罷，這一跑，不是賊，也成賊了！”
“大哥，這小仙垛山村裏真個是奇奇怪怪，莫名其妙，咱們明日還是趁早離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