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咂杆酒
煮酒十裏香,咂杆味悠長。
一飲天地醉,餘生任疏狂。
隴上江南地,兵家必爭地,你爭我又奪,西北雙飛翼……
天藍藍,葉黃黃,水潺潺,風寒寒,琴瑟彈彈……
“大哥,此地山巒俊秀,飛瀑流泉,樹高林密,草豐羊肥,還可隱隱約約聽到琴瑟之聲,真乃是紅塵不染,世外桃園……”
“隴南,素有“秦隴鎖鑰,巴蜀咽喉”之稱。此乃兵家必爭之地,進可攻,退可守,草豐糧足,牛馬千萬,人傑地靈,不可多得。更有人雲……”
“雲啥?”
“隴上江南,西北明珠,隴南寧,則西域寧,隴南安,則西北安。”
“我大漢在西域駐有數萬精兵強將,隴南如何不寧,如何不安?”
“兄弟此言差矣。”霍去病揮鞭直指遠方,“西域,匈奴右地,新降不久,恩威未施,民心未服。隴南之地更是暗潮洶湧,蠢蠢欲動。此回大哥帶你入隴南,正是要鏟惡除奸,降龍伏虎!”
“鏟惡除奸,降龍伏虎?這個,俺喜歡……”
隴南城的府衙裏,掌兵校尉甘辰正襟危坐,注視著案前氐人首領穆柯,羌人首領且離,龜茲人首領鳩摩青龍……
“田有田東,山有山主,隴南乃大漢疆域,你等莫要在此各立山頭,聚眾鬥毆,爭搶地盤,惹是生非,弄得本地狼煙四起,不得安寧!”
“哼,”氐人首領穆柯鼻子輕哼,擺開一雙大手道,“我氐族一脈本世居於此,你等漢人一來,山川河流,良田美宅與豐厚的稅賦錢財皆轉變為你等漢人操控收取,我等部族不搶占一些,怎有安身立命之地?”
“此話不假,此隴南福地,土地肥沃,特產豐富,更是放牛,養馬的絕好地方,龜茲族人強馬壯,豈甘受製於人?”龜茲人首領鳩摩青龍一臉的不屑道。
“氐、龜茲二位首領所說,甚是有理。你等漢人若是把所收財富分為十份,你等取五份,本族取三份,氐族與龜茲人各取一份,則相安無事,天下太平也!”羌人首領且離大言不慚道。
“什麼?理應漢人取四份,我等三族各取兩份,這樣分才是公平合理!”穆柯高聲嚷道。
“不,理當是我龜茲人與漢人各取三份,羌族與氐族取兩份,這樣子才能了結當前紛爭!”鳩摩青龍搖頭擺手道。
“豈有此理,本地除了漢人,就數我羌族人多勢眾,最是強大,憑什麼你龜茲人取三份,我羌族才取兩份?”且離火冒三丈,勃然大怒。
“我龜茲人除了此隴南之地,在昆侖山下還有千千萬萬的人馬!你羌族人膽敢不服,我龜茲人馬從昆侖山揮軍東進,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把你羌族人趕出此地!”鳩摩青龍手指羌人首領且離,咄咄逼人道。
“豈有此理,裝腔作勢,誇誇其談,有種的隨我出府衙外,鬥個輸贏,分個高低!”且離一彈而起,大步流星走出府衙大堂。
“打就打,誰怕誰?”鳩摩青龍不甘示弱,尾隨而去。
“等他們兩族打個兩敗俱傷,就是我氐族大顯身手,一錘定音的大好時機!”穆柯滿臉帶笑,緩緩站起身來,向甘辰拱了拱手,揚長而去……
“將軍,這三個家夥未免也太放肆了。”副將蔡彬向甘辰拱手道,“隴南乃我大漢地盤,怎由得他們目中無人,喧賓奪主?!”
“隴南新降,民心未服,根基未穩,且任由他們爭鬥一番,放肆一番!”
“隻怕到時候,縱虎為患,難以收拾……”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本將軍已接到密報……”
“什麼密報?”
“驃騎將軍不日而至。霍將軍一來,不要說隴南,整個西域部族馬首是瞻,俯首聽命!”
“那,驃騎將軍會帶來多少人馬?”
“兵在精,不在多;將在謀,不在勇!霍將軍一到,異族各部自然俯首貼耳,天下太平!”
隴南城的大街上,三族人馬,拔刀相向,你來我往,相互廝殺,一場混戰……
天色漸暗,三族人馬各自敲擊銅鑼撤退。羌族首領且離率領人馬退回城南大寨,喝令侍從端上烤肉,抬上美酒,犒勞親信侍衛……
正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無比痛快的時候,侍衛來報:龜茲人派來了二首領白斬,求見首領。
“方才兵戎相見,怎麼這般快就派人認輸來了?傳他上來!”且離哈哈笑道。
隨即,龜茲人白斬在侍衛引領下,大踏步走上前來……
“龜茲二首領白斬有緊要事情與首領商量,請屏退左右!”白斬一臉的傲氣,筆直站立在且離麵前道。
“哼,我羌族人從來明人不做暗事,有話就說,休要囉嗦!”且離冷麵相迎,還以顏色。
“你我二族聯合起來,把氐族人趕出隴南,不知首領意下如何?”
“把氐族人趕出了隴南,你龜茲人正好集中所有力量向我羌族發難,這買賣,劃算,很劃算!”
“那你說,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哈、哈、哈,這買賣我不接,你還是找氐族穆柯那個老不死去吧!”
“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莫要後悔!”
“你,說話氣洶洶,硬邦邦,既不配當說客,更不配當龜茲人二首領!”
“豈有此理,你、你、你……”
“目露凶光,心浮氣躁,鳩摩青龍瞎了眼麼?怎會看上了你這麼一個愣頭青?哈、哈、哈……”
“且離你這個老匹夫且莫欺人太甚,老子與你不共戴天,勢不兩立!”
“這句話中聽,說得好!這裏沒你的事了,滾!”
“哼,有仇不報非君子,看老子往後怎樣收拾你這個老匹夫!”白斬撂下狠話,滿臉通紅拂袖而去。
“大首領,”悍將蓋天力拱手道,“白斬那廝乃好勇鬥狠之徒,不可不防。”
“一介武夫,有勇無謀,怕他作甚?”
“他會去找氐族,聯合一起,對付我們……”
“哈、哈、哈,穆柯那個老不死老奸巨猾,老謀深算,白斬那廝此去,去了也是白去。來、來、來,我等繼續大碗飲酒,大塊吃肉!”
果不其然,白斬去了城東,進了氐族大寨,見到了氐人首領穆柯……
“你我二族兩麵夾擊,定可打敗羌人,把他們趕出隴南!”白斬開門見山道。
“你進我寨門之前,估計已見過羌人首領且離了吧?”穆柯滿臉堆笑道。
“啊,這……”
“柿子挑軟的捏。你龜茲人應當聯合羌人,先把我氐人趕出隴南。”
“隻,隻是……”
“隻是且離不傻,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他是知道的。當然,我也知道。”
“且離那老匹夫食古不化,冥頑不靈,你等氐人莫要亦步亦趨,與其同流合汙!”
“哈、哈、哈,老不死乃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更何況,我命由我不由天,氐人自己之事,由不得他人指手畫腳,說三道四!你,走吧。”
“唉……”
垂頭喪氣,鬱鬱寡歡的白斬返回了城西龜茲大寨,硬著頭皮去見大首領鳩摩青龍……
“我……”白斬愁眉苦臉,難以啟齒。
“你不必開口說話,我全知道了。”鳩摩青龍手捧茶杯,微微笑道,“隻是,你可知道,為何要派你去嗎?”
“那是為何?”白斬吃驚道。
“因為,派你去當說客,一定不會成功。”
“那又是為何?”
“氐人與羌人,貌合神離,心懷叵測,讓你去,乃是反其道而行之,讓他們知道,他們倘若聯合對付我們龜茲人也是沒有什麼好處的。時機一到,老夫逐個擊破,消滅他們!”
“大首領原來早有主張,何不早說?”
“哈、哈、哈,移花而接木,欲擒而故縱,方顯英雄本色!”鳩摩青龍笑罷,又道,“你,明日替老夫抬三千兩白銀進府衙,獻給甘辰將軍,順道見一見副將蔡彬,探一探漢軍的口風……”
“蔡彬那廝平常囂張跋扈,從未給好臉色我看過……”
“哈、哈、哈,蔡彬乃是老夫在漢軍收買的內應,你如今已是龜茲族二首領,從今往後,蔡彬再也不會為難於你。”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還有一事……”
“什麼事?”
“有人看見,匈奴暗探去過城南羌族大寨,並且進了老匹夫且離家中……”
“你是說……”
“羌族與匈奴人暗通款曲,圖謀不軌,也未必可知!”
“倘若匈奴暗探來見大首領你……”
“哼,匈奴人豺狼本性,一直欺壓西域各族,我龜茲族如今人強馬壯,何必奴顏婢膝,仰人鼻息!”
“倘若匈奴卷土重來……”
“哈、哈、哈,匈奴人狼子野心,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鬼不怕,唯獨卻怕了兩名漢人……”
“誰?”
“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
“這個,我知道了,在下告退。”白斬拱手欠身,退了出去。
夜色朦朧,白斬在六名親隨的護送下來到自家門前。突然,一名頭戴鬥篷的黑衣人衝了上去,張口說了一句話,白斬渾身一震,四周張望了一番,讓黑衣人一同進了家門……
次日早上,白斬帶領著一夥人,把銀兩挑進了府衙,但,很快卻又挑回了城西龜茲大寨……
“這般早就從府衙回來了?”鳩摩青龍不動聲色問道。
“是的,隻是,甘辰將軍毫不領情,拒收三千兩白銀。”
“這個甘辰將軍確實是有點不太近人情,不過,早在老夫意料之中。哈、哈、哈……”
“見到了副將蔡彬,他說,驃騎將軍會率大軍前來隴南……”
“隴南與匈奴右地皆是一塊大肥肉,漢人怎會輕而棄之。哈、哈、哈……”
“我又問了蔡彬那廝,漢軍人馬何時到來,他說尚未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