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我的時間,以及我周圍的世界,都在盡情地嘲笑我,支起它邪惡的爪牙,把我堵在沉鬱而陰冷的怪圈中。
(三十五)
第二天起來,已經十點多了。
我全身酥軟無力,所有的細胞,似乎在一夜間都土崩瓦解,腦袋瓜疼得像快要炸裂了似的,喉嚨中像塞了一團棉花,“嗚嗚”說不出話來。
他們都上課去了,宿舍裏連個人影也找不見,寂靜得讓人生氣。隻有那該死的白花花的牆麵,在一個勁地警告著我,要我不要為此而過度傷悲。
我怎麼能夠呢,怎麼能夠將自己的思想固封在疼痛的影子下呢!
這時,我突然想起葉華給我的那個小盒子。何不打開看看,裏麵裝了什麼東西,說不定會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呢!可是很快,我就放棄了要去碰它的念頭,我感覺一觸及它,馬上會增加我的疼痛,很多有關她的事物,就會立即湧現在我眼前。
但是,無論如何,我都逃不脫被她的影子纏繞的命運,我怎麼又想起了她,那天使般的笑容,那滿目的憂傷,以及那因過度美麗而顯得有些高傲的神情……有關她的一切,像魔鬼一樣糾纏著我,無情地灼傷著我的心……
我緊咬牙關,軟綿綿地從床上挪下來。
站在地上,我發現我的時間,以及我周圍的世界,都在盡情地嘲笑我,支起它邪惡的爪牙,把我堵在沉鬱而陰冷的怪圈中。
沒辦法將自己從傷痛中拉出來,我便試著想一些與她無關的事物。這時,我突然有一個想法,而且這個想法,讓我顫抖不已,讓我覺得全身都陷入溫暖的熱浪中。
於是,趕緊握起筆,開始寫請假條:
尊敬的院領導:
本人因家中有事,急需回家一趟,特此請假三天,望各位領導高抬貴手,放學生一馬,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此致
敬禮
學生:赫小軍
2003年10月10日
唰唰兩筆寫完,我拿起假條,端詳著上麵東倒西歪的字跡,再看看請假條的內容,苦笑著將它揉成一團,拋在地上,蓬頭垢麵地向公話亭衝去。
跑到公話亭,我操起電話,撥通了家裏的號碼。
“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喂……媽,是你嗎?我好想你……”
母親大概是被我的一句話驚嚇著了,半晌沒有說話。她絕沒有對不到,我今天竟然能說出這麼一句有水平的話來。
我也驚奇自今會主動給家裏打電話而且不是為了要錢,還說出那麼一句連自己都感覺有點不好意思的話。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啦!無奈父母望子成龍心切,一心想要自己的寶貝兒子找個出路,殊不知,她那不爭氣的壞小子正在背著他們做著一些傻事情……
想到這裏,一股酸味突然充滿我的鼻孔。
“小軍,你怎麼了,是不是又沒錢花了?沒了你就言傳,可別讓自己餓著啊!”
“媽媽,不……我想回家看看……”我聲音有些發顫。
“你看看你,一點都不懂事!學校放假的時候怎麼不回來呀?”
我一時語塞,半天沒有答話……
“小軍啊,一定要把書念好,不要老擔心家裏……”
我聽著母親在電話裏嘮叨,心裏煩得要命,趕緊打斷她的話,說:“我就回來一兩天,主要是拿兩本書!”
她聽了我這話,說:“你想回來就回來看看吧!”母親接著問:“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媽,現在就去坐車。”
“哦,那好吧,我做好飯等你,路上小心點!”
“恩,知道了!”
說完,我趕緊掛掉電話,失魂落魄地返回宿舍,往包裏塞了幾件衣服和一包香煙,挎在肩上,急匆匆下了樓,搭車向火車站而去……
為什麼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回家?“十一”假期都過了,而我卻偏偏選了個上課的時間回家。
除此之外,我還能去哪呢?我沒有地方可去!
世界固然精彩,但在我眼裏,已經全變味了。到處都充滿了欺騙和傷害,到處都是淒涼和恐怖。空洞,一切都是空的,虛無的好似一場夢。也許隻有家,才是我最可靠的歸宿,才是我治療創傷的最好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