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淡薄和快樂地過著,我也希望……
(三十六)
很快就到達蘭州車站。
我走下公交,抓起背包前往售票大廳。
可能是長假剛過的緣故,買票的人並不多,大約有十來號的樣子。這場景,又讓我想起和葉華在五泉山售票處時的情形,心頭立刻一陣劇烈的酸痛。
今天還算幸運,我剛好趕上一趟即將到達蘭州站、發往家鄉的過路車。
我買了個硬坐票,蓋了三品檢查章,進入候車室,穿國地道,到達月台。
月台上很空曠,零七散八地站著幾十個人,有點寥落的感覺……
我要坐的火車還沒到站。我左顧右盼,希望火車能快點開過來。可那該死的火車,好象要和我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有人說,時間在痛苦的期待中變慢,在平庸的生活中停留,在縱橫的歡娛中會變快。
那現在的我呢?應該是失去了歡娛,在苦苦的期待中走向平庸吧……
無聊時點上一支煙抽著。
一個身著“黑皮”的警察立刻向我撲來,惡貫滿盈地說:“這位小同誌,公共場所是不能吸煙的你不知道嗎?一點素質都沒有……”
我上牙緊咬下嘴唇,恨不得給他一記“無敵鴛鴦腿”。但無奈粗腿擰不過細腰杆,我隻好乖乖丟掉煙頭,在腳下踩了兩踩。
那黑皮見我將煙頭隨意丟在了地上,又一次衝將過來,臉紅得像塊猴屁股:“同誌,麻煩你撿起來好嗎?”他一邊嘟囔,一邊撕手中拿的一打子罰款憑據:“十塊,交吧!”
“嗚……我撿起來還不行嗎?”我拉長臉,俯身揀起煙頭,塞進衣兜裏。
“嗬嗬,牛起來了!態度不端正,更是要交,快點……”
我怒火中燒,滿腹熱氣上下翻騰。真媽媽的邪門,是個人都來欺負我。但又回頭一想,還是忍著點吧,我算什麼東西呀,不知天高地厚!
我氣急敗壞地掏出十元錢,砸在黑皮手中。黑皮輕蔑地掃了我一眼,淫笑著走開了。
“警察同誌,祝你今晚染禽流感而死……”我小聲嘮叨著,心情極度鬱悶。
正當鬱悶時,隻聽“咣鐺咣鐺……”幾聲,火車拖著它長長的身軀奔馳了過來,慢慢停在鐵軌上。
我揪著背包係,趕緊上了車。
車廂裏因為人少,很多座位都空著。有幾個民工模樣的人,脫掉鞋子,橫躺在座位上打呼嚕。還有一些青年男女,耷拉著眼皮打撲克,時不時幹笑幾聲,聲音顯得很疲倦。
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活力,仿佛所有的可見物,都被封存在一個真空玻璃球中,慘淡而奄奄一息……
物理學中在研究真空能否傳聲的時候,把鬧鍾放在玻璃鍾罩內,用抽氣機逐漸抽出罩內空氣,聽到鈴聲逐漸減小直至最後完全消失……
我突然感覺我就像是一個生活在真空玻璃球中的可憐的孩子,隻能通過那種最低級最幼稚的方式來宣泄內心的苦悶,來尋求片刻的安寧……
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我隱約聽見手機響起。
我很快就被驚出一身冷汗,趕緊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賈威發短信過來了,他說:“小子,在哪呢?”
我回了條短信說:“在回家的路上,賈威,我失戀了!”
過了大約半分鍾,他回過短信來:“我知道呢!哎,自古美女都無情,勸你還是保重自己要緊!”
我有些難過,便沒再回他信息。可是不到一分鍾,他又發過來一條,說:“等你回來了請你喝酒,我從家裏帶來的那瓶!現在快到家了吧?”
我回道:“剛過隴西!”
發完短信,我才發現,我已在這趟車上坐了好長時間了。於是,我睜大眼睛,朝窗戶外望了望:一排排排列整齊的白楊,饒著河畔從眼前劃過,山窪溝壑,在翠綠的點綴下,讓人感覺很新鮮。早已幹涸了的渭河畔,幾個民工在吃力地挖著沙子,泥土濺得滿身都是,一副肮髒而卑賤的樣子。
哎,可憐的人類,無聊的孩子……
就這樣,我一邊發著短信,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好不容易才熬到站。
我拎起背包,興衝衝下了車,走出火車站。
剛下車,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麵撲來,讓人感覺無比舒服。眼前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事物,使我的心情一下子好轉了很多,腳步也變得格外輕盈,似乎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淡薄……
安妮寶貝在她的作品中有這麼一句話:“水一旦流深,就會發出聲音;人的感情一旦深厚,就會顯得淡薄……”
也許還真是這樣。
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淡薄和快樂地過著,我也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