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洗手間裏,狠狠洗了一把臉。
我看著鏡中憔悴狼狽的自己,慘白的臉色,紅紅的眼眶。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呼出的氣,卻是輕鬆又釋然的。
“你究竟在怕什麼?”
是江文俊的聲音。
他靠在洗手間的門口,不露麵,但聲音很陌生。
如果看不到他的臉,我甚至無法將這種聲音跟唐安遠聯係到一絲一毫的分寸。
我說:“我沒有在害怕,我隻是……”
聲音壓得很小,我說,我隻是想,隨他去吧。
“隨他去?”
江文俊一個箭步衝進來,全然不顧這裏是女洗手間。
不過還好地處偏僻走廊深處,除了我,並無其他賓客。
可是他這樣失控到,連最基本的理智都沒有了?
簡直讓我驚駭不已!
“江——”
“你到底在想什麼蘇引秋!”
江文俊雙手抓在我的肩膀上,將我一下子懟在冰冷的瓷磚牆上!
“為什麼?即使靳寒川這樣對你,你還是不敢反抗他?你明知道他就是利用你的這個心理,一次次地把你往坑裏逼!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江——”
“你閉嘴!你知道靳寒川為什麼要這麼做麼?靳家背後的水比你想得要深多了!靳寒川把生意移到宣城,在珠寶界孤注一擲。得不到他姑姑和姑父的支持,他怎麼去跟他的兩個叔叔抗衡?尹毓舫早年授勳K國皇室,硬玉水磨嵌鑽技術是他的執念。為了討好姑父,這個兩麵三刀的男人什麼做不出來?你爺爺辛辛苦苦了一輩子,你父親臨終前把這項家傳交給你,你怎麼就這麼傻?我今天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你怎麼就不敢正視你自己的天賦和和能力!”
“他靳寒川賣你的房子,你一句話不敢說。他靳寒川搶你的專利,你一句話隨他去就算了?靳寒川讓你滾出宣城珠寶界,你都忘了自己姓蘇了麼!你這樣軟弱,你對得起死去的唐安遠麼……”
提及唐安遠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懵了。
我看著眼前這張又熟悉又陌生的臉,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幾乎衝破的我淚腺。
“江文俊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我掙紮著,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劃過臉龐。
江文俊似乎終於從剛才癲狂的狀態裏回複歸來,他立刻放開死死掐著我的手臂的手掌,然後大驚失色——“小秋!”
“小秋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
他一步上前,雙手將我環抱。
“你放開我!”
我狠狠推開他,怒吼。
“小秋!我,我真的失控了,我真的是太心疼你了。你別生氣,我錯了,我不該這樣對你的。”
江文俊聳著滿臉愧疚與歉意,一雙眼睛都逼紅了。
他懇求我的原諒,兩手拚命捧著我的臉頰,試圖幫我擦去淚水。
我卻哭得難以自持。
我說:“江文俊,你想我怎麼辦?我肚子裏懷著的,是靳寒川的孩子啊!我沒辦法恨他,因為我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預感。靳寒川不會利用我,不會傷害我,或許他……或許他真的有什麼苦衷。他為了他的女兒,可以犧牲掉我的愛情。可我卻不能因為他選擇犧牲了我,而忘記了我是真的愛他。愛他,甚至遠勝過與當年對唐安遠的感情。”
江文俊的臉慘白如紙,他微微往後退了兩步,嘴角浮現一絲苦笑。
良久,他說:“小秋,對不起,我不該這麼逼你。我……我隻是太心疼你。我以為,隻要你能認清靳寒川的真麵目,就能與我毫無顧忌地重新開始。我……”
“江文俊,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我擦了擦眼睛,搖搖頭。
“走吧,我想今天,我確實不該來的。”
“我送你。”
江文俊跟上來。
“不用,我可以自己叫車走。”
我希望能跟江文俊稍微保持點距離,不是因為我還在生他的氣,我隻是想一個人待會兒。
可是他並不答應:“你是我帶來的,我總不可能真的讓你一個人回去。放心,我就送你到門口,暫時……不會去打擾你了。”
我沒拒絕,由著他跟在我身後。
長長的走廊深處,突然一個人影晃過去。
我以為是我眼花了,可是身後的江文俊竟然站住了腳步。
“小秋,你先……回宴會廳,讓保安叫輛專車回去吧。我有點事。”
江文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