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汝舟微微有些心煩,便欲四處去走走。泉城濟南的春天的陽光並不嫵媚,反倒有些灼人。然而清晨的陽光,同傍晚的夕陽一樣醉人。經曆了一個冬天的陰沉,濟南城的花花少年們,便都邀上三五個心儀的姑娘,一同去賞玩郊區的花紅柳綠。或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帶上三兩個丫鬟,或是乘車,或是坐轎,把布簾掀開來,看著道路兩旁花花綠綠的男男女女。張汝舟卻是一個人獨行,他走了一段,便又停下來,仿佛想著什麼。這樣歇了幾回,他終於在一個美麗的草地上停了下來,草地中央有塊幹淨的石頭,張汝舟便爬了上去,坐下來。這時的陽光已是斜著照射下來了,春天的陽光總不如夏天那樣持久,張汝舟背著光坐了下來,前麵是一座緩緩延伸出去的山坡,山坡中間有條大路。這是多麼美妙的景色啊!放眼看去,是一片綠的草地,緩緩地向搞出延伸去,連山脊的地方也是一片純色的草,沒有突兀的石頭,沒有突兀的樹木。而中間那條明晃晃的大路,儼然是綠洲間一條延伸出去的河流。這時,大路上有個牽著馬的男子,欲要穿到山那邊去,張汝舟靜靜地看著這遠去的身影,一切仿佛都凝固了,而那男子,仿佛是空中一點一點流逝的時間。張汝舟情不自禁地湧出那首詩歌來:
候館梅殘,溪橋柳細,草薰風暖搖征轡。
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闌倚。
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吟完了詩歌,張汝舟的心裏充滿了憂傷,這倒不是因為那絕密任務的關係,也不是因為他從未來世界來到這個朝代來感到孤獨。他發現自己愛上了那個叫李清照的少女,就是那個讓他翻過院牆去聊天的幽雅的少女。然而,他是知道這斷愛情不會有結果的,因為他是知道的,李清照同一個張汝舟的男人有許許多多的恩怨。
可是這是他的第一份愛情。
初戀是青春的第一朵花,不要隨意委棄在地上!
初戀是青春的第一個夢,不要讓它從記憶裏溜掉!
初戀是青春的第一片雲,要把他從天空摘下來,藏到自己的書包裏!
他在石頭上坐著,四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幾個穿著華麗的少年,正在路邊擋住一個少女的去路,問她住在什麼地方。那少女倒也樂意,竟同他們攀談起來,原來少女也有三五個同伴,她一招手,便都圍了過來,同那幾個少年聯歡起來了。他們先做的不過是過家家、丟手絹之類的遊戲。可是其中一個長得最俊美的少年拿了她的手巾,竟藏到自己的懷裏,再也不拿出來了。他們隻好換一個遊戲,說是叫什麼分槽射覆,可是並沒有酒,也無流觴曲水的景致,便隻有作罷了。幾個少女覺得沒趣,便另找人去玩了。幾個少年覺得沒趣,看見張汝舟在大石頭上發呆,便圍了過來,其中一個問道:
“敢問兄台大名?為何在這裏發呆?”
張汝舟說自己姓張,名汝舟。完了又問他叫什麼名字,那個最英俊的說自己叫趙明誠,同時又介紹了自己身邊的兩個少年。其中一個叫沈星,是沈括的兒子;另一個叫蔡名,是蔡京蔡太師的公子。
“咿呀!你便是趙明誠!”張汝舟尖叫道。
“怎麼,你認識我?”趙明誠說。
“不是。隻是聽說過,大名鼎鼎的趙公子,怎麼會沒有聽說過呢?”
蔡名在一旁聽了,臉上立即露出不高興的神色。他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因為蔡京的名字總要比趙明誠父親的名字要響亮一些,可是張汝舟竟隻去恭維趙明誠而不理會他和沈星,他便問道:
“兄台從哪裏來?”
“我是從未來世界來到這裏的。”張汝舟說。
“未來世界?那倒是個好地方。”沈星說。
“你知道未來世界是什麼樣子嗎?你同你父親一樣隻會拍馬屁。”蔡名說。
“你怎麼這樣說我父親呢?”沈星不服氣的說道。
“難道不是嗎?蘇東坡流放的那件事,明明是你爹在其中搗鬼,你還以為我不知道麼?蘇東坡那麼好的一個詩人,硬是把他流放到夜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