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覺得奇怪,便說長沙淪陷了,日軍正在向寶慶進攻,這麼兵荒馬亂的出去幹什麼?她知道哥哥一向作事詭秘,不肯說的事情,哪怕你用鋼釺都撬不開他的嘴,隻得答應抽空照料嫂嫂,還提醒哥哥說,目前局勢緊急,不能在外麵久留。富安滿有把握地說,用不了幾天就能回來,便背著包袱匆匆走了。
富安晝夜兼行,三天時間就趕到了貴州天柱縣城。天柱縣毗鄰湘西,座落在群山環抱之中。說起來是縣城,也就巴掌大一個小鎮罷了。他向路人打聽,沒多久就找到了武昌丁字橋客棧,已是黃昏將近。
說是客棧,其實也就迎街一個小鋪麵,一個三十上下的男子身穿長衫坐在賬房裏撥拉算盤,店鋪裏一個夥計在招呼,看上去生意很冷清。富安一進門,那個夥計便笑臉相迎倒上茶來。富安接過茶,便問誰是餘老板。
那個青年男子聽了,立刻放下算盤走過來,陪笑著說:“我就是。請問先生有什麼事?”
富安打量他,腦子裏把他和在餘則平客棧裏照片上看到的全家福應對著,也陪笑說:“打攪餘老板了。我是從湖南過來的,是餘則平先生的朋友,奉餘先生之命,前來尋找失散的他兒子餘子才。”
一聽“餘則平”三個字,青年男子臉上便顯出無限驚喜,一把拉住富安的手:“咳呀呀!我就是餘子才,你說的餘則平正是家父,實在失敬得很!”說著,即刻叫夥計重新上茶,趕快準備酒菜給李先生接風洗塵,“太好了!一家人失散多年,終於能夠團聚了!”
三杯酒下肚,餘子才格外激動,不由自主說起了武漢空襲時的慘狀,幾乎所有產業化為灰燼,媽媽和小妹不幸慘死,接著又和爸爸跟芳子失散,原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跟爸爸芳子團聚了,這真是老天保佑!接著又問爸爸和芳子妹妹現在可好。富安目不轉睛看著他說:“他們都好,正打算過來一起團聚,還要過來辦糖廠呢。”
“辦糖廠?”餘子才滿眼疑惑,“整個家業被萬惡的日本炸彈化為灰燼了,糊口都不容易,哪來那麼多錢辦糖廠?”
富安不動聲色,說可能餘老板隨身帶著巨資,足夠辦一個工廠用的,想來你不知道。餘子才怎麼也不肯相信,說逃難的時候就百十塊大洋,怎麼會有巨資呢?富安說:這年頭有人大發國難財,興許你爸發了國難財也未可知。餘子才越聽越糊塗,說發國難財的都是達官貴人,平頭百姓能夠活命就屬萬幸了,輪不到我們的份。富安記在心裏,趁機給他倒上一杯酒:“餘先生,自古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年頭什麼事情都有可能,你就安心等待享福好啦!哦,我差點忘了,你還該給妹妹準備上好茶葉,她可是每天不能離茶葉的呀!”
“你該不是弄錯了吧?我妹妹從來不喝茶。”餘子才更加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