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狗！別吵啦！趕緊回來……”
我開始往院子外麵跑，那隻蠢狗完全上當了，它撞開鐵門，衝出來了。
刀疤男提著褲子，穿著拖鞋，叮叮咚咚追上來。
我在那片海洋似的橘子園裏，一邊在挑逗那隻狗，一邊在尋找一個可以埋葬刀疤男的地方。我找了很久，的確，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個挺好的墓地。那是一個龍潭。
一個綠瑩瑩的龍潭，具體有多深，無人知曉。
我站在龍潭邊，圍繞著龍潭跑來跑去。刀疤男一直追到龍潭這裏。
看得出來，那隻狗非常名貴，至少值幾十萬。不然，刀疤男也不至於一邊罵它蠢狗，一邊還跟在後麵窮追不舍。我想，這狗，一定是紅袍子的心腹。和他同吃同睡的兄弟。
它是一隻公狗，我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可是我得感謝它，是它幫我殺了刀疤男。
它朝我衝過來的時候，我忽然將強暴我的畜生抱住，我的雙腿緊緊夾在那畜生的背上，那畜生背著我轉來轉去，於是，那隻狗就開始往它身上狂咬。當然，它並非真正的愚蠢到會咬死它的同胞。咬死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畜生。它隻是用至少一百多公斤的身體，撞擊著刀疤男。最後，有一次這隻狗沒有把握好力度，刀疤男也沒有來得及閃開，所以它將他直接撞進了龍潭。他在龍潭裏，像一頭落水的黑毛豬，雙腿雙腳亂抓一陣子。
後來，我看他漸漸沉下去了。天知道這畜生喝了多少酒。
我猜想，那龍潭的水，一定讓他的手腳抽筋了。那水，在月亮下發著寒光。
那隻蠢狗回去了，第二天它把紅袍子帶到了寒潭邊上。
刀疤男的屍體不見了，寒潭深不見底。
鬼知道他去了哪兒。
刀疤男死後，紅袍子獨自在橘子園中走了很多圈。有幾次我試圖靠近他，將他頭上的麵紗摘下，但最終無一不是被他身邊的那隻大黑狗所阻止。那隻大黑狗時刻都在抬頭仰望，哪怕隻是我留在牆壁上的一道鞋印，它都會對著它狂叫半天。
黑狗的反常，漸漸引起了紅袍子的注意，他時不時的會忽然回頭，從長長的靴子裏邊抽出一把左輪手槍到處比劃……我想，我得離開那棟別墅了，盡管還有一些十惡不赦的凶手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我想去看看青煙，去看看凱芸，還有楊莫思。我想知道他們都過得怎麼樣。
青煙和歐歆憐依然不溫不火地保持交往，這兩人正在談一場柏拉圖似的戀愛。
這場戀愛，與性愛無關。甚至與接吻無關。他們隻是簡單的相愛。
我不知道，這樣的愛情到底算不算是變態。在這個糜爛的世界，我們的愛情觀開始變得越來越複雜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在這個領域被詮釋得淋漓盡致。一切都是相對而言。相對而言，我認為，在青煙的心裏，歐歆憐好像比我更重要。我感覺，歐歆憐已經成為這家夥的一隻肥羊。他愛她，嗬護她，就像一匹處於溫飽狀態下的狼，用它的懷抱抱住一隻小羊開始把玩那樣。他得將這隻羊精心打理幹淨，他準備用上好的草料去喂養它，等它足夠幹淨，足夠肥的時候，他就會撲上去，不顧一切地撲上去。
可是，青煙，他真的是一隻凶殘成性的狼嗎？他就像他自己的名字那樣，讓人無法撲捉。有時候，我能夠感覺到他內心的狂熱，有時候，他整個人卻像冰晶那樣冷漠。
再次回到學院，再次走進207，我看到凱芸在玩【最後輪回】。
輕輕地走到凱芸的背後，我問她：“歐歆憐呢？”
凱芸回頭說：“去教堂了。他和青煙一起去的。”
“去教堂？哪裏的教堂？去做什麼？”
“白水河旁邊的基督教堂。不知道去做什麼。”
凱芸的話，被坐在一旁的楊莫思聽到了。楊莫思問凱芸：“你在和誰說話啊？”
凱芸笑嗬嗬地說：“和娜娜呀！嗬嗬，我天天和娜娜在一起。”
凱芸的話把我嚇了一條，同樣也把楊莫思嚇了一跳。楊莫思四處看了看，用一種奇怪的語調說：“你別亂說啦……娜娜……娜娜已經不在了。凱芸，你不許嚇我！”
凱芸坐在凳子上，把雙腿卷縮著，像個小孩那樣，挖著鼻子。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將她的肩膀抱住。我說：“凱芸，我愛你！”
凱芸沒有理會我，她正在和楊莫思說話。她是這樣說的：“我知道，娜娜已經不在了，但是‘刹娜年華’還在呀！不信你來看，我剛才就是在遊戲裏和她對話的。”
楊莫思走到凱芸身邊，看著凱芸的計算機。“娜娜，她怎麼沒在黃泉路了？”
凱芸興奮地說：“是呀是呀！我發現娜娜從黃泉路退出來了。”
自從我被刀疤男他們殺死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玩【最後輪回】，我以為，刹娜年華會永遠留在遊戲裏。我以為，她會一輩子跪在她弟弟夢軒的墳墓前，一遍又一遍地哭訴，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我以為，有一天她會像我這樣徹底死去。
正說著，歐歆憐進來了。她把白色的圍巾取下，圍在凱芸的脖子上。
楊莫思問她：“小妞，我問你，你知道，娜娜是怎麼從遊戲中退出的嗎？”
歐歆憐瞳孔渙散，像個死人一樣。她淡淡地說：“是嗎？她退出遊戲了？”
凱芸說：“不是退出遊戲，是她離開黃泉路了。”
歐歆憐問：“那她現在在哪兒？”
“她在青煙的墓室裏，我也在。青煙來黑森林找我，他說在他的墓室，我可以見到娜娜。後來，我就跟著他去了。歐姐，你不知道，青煙真的好棒，他竟然能夠把一座墳墓雕刻得宛如皇宮一樣。如果你長時間坐在裏邊，一邊欣賞壁畫，一邊喝著咖啡的話，你真的會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希望這輩子，能夠老死在那裏……”
歐歆憐忽然打斷凱芸的話，她歇斯底裏地吼著：“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