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別裝蒜,怪不得我總覺得哪裏不對,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她不能留在人間了,她活著的時候和別人不同,死了和別的鬼也不同,她那種特質是很容易變成厲鬼,到時候你我加起來都不是對手。”
“我去找老刀殺豬。”七叔不跟他吵,拖著板車就走了。
馬道士氣的呼哧呼哧的,拽著我的小辮子問我:“丫頭,你看到的那個女鬼,是不是長頭發,很漂亮?”
“嗯,很漂亮。”
“就是她了!”馬道士急的直轉圈。
“馬道長,那個白衣女鬼到底是誰啊!”我好奇地問。
馬道士瞪著我,嘴張了張但什麼都沒說:“玩你的去!”
馬道士不肯告訴我,那我就猜。
那個白衣女鬼好像是他們都認識的,和七叔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可我這個隻有五歲的智商,猜了半天還是沒猜到。
中午我吃到了豬肉燉粉條,沒想到這個老母豬肉燉起來還是挺香的。
七叔給我盛了一大碗,我埋頭大吃。
沒想到說了一早上不能殺生的馬道士居然也在吃,而且他吃的比我們都多。
七叔譏笑道:“你一個出家人居然開葷戒。”
“我們正一道從來不忌諱吃肉,隻是有四不吃。”
“哪四不吃?”我感興趣地問。
“一不吃牛肉,因為牛勤勤懇懇為了人耕地一輩子,不能吃牛。二不吃大雁,它們從一而終一生都是一夫一妻,忠貞不渝不吃。三不吃狗肉,狗對人忠誠所以不能吃狗肉,四不吃烏魚。”
我往嘴裏塞了一大口肉,邊嚼邊問:“為什麼不吃烏魚?”
“烏魚很孝順,產子的時候很虛弱,又不能捕食,她的孩子們就為了讓媽媽吃飽,紛紛往她嘴裏遊。”
原來是這樣,七叔給我夾了一筷子青菜,總結道:“總之,忠義仁孝這四個字能保命。”
我似懂非懂,但豬肉燉粉條真的很好吃。
吃完午飯馬道士打坐,七叔又去了墓園,今天有人遷墳,他去幫人撿骨頭。
晚飯的時候他才回來,用鍋底灰擦了手才洗掉。
我問他為什麼,他說死人骨頭上有磷,粘在手上晚上會發光,綠油油的,得用鍋底灰才能洗的掉。
夜裏,馬道士在柳莊的莊口朝西的空地上擺道場,七叔帶我去看。
莊子裏所有的人都來了,空地上黑壓壓一片人頭。
我都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明明是夏天,但這裏特別冷。
七叔晚上特意讓我穿的厚一點,我還是冷的縮起了脖子。
馬道士手裏端著他的黑金缽缽,把裏麵的小米灑在地上。
七叔告訴我:“那些小鬼餓了很久,會過來吃。”
果然,很多黑乎乎的東西飄過來,趴在地上吃起來。
這時我再看,莊子裏那些女人的肩膀上馱著的鬼娃娃已經少了一半。
馬道士坐在蒲團上念經,插在地上的巨大的香冒著煙,我仔細看,那些煙霧仿佛幻化成了一隻猛獸,盤旋在空中。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叨命兒郎跪吾台前.……急急超生,敕就等眾,急急超生.……”
這些經文從馬道士口中念出來,仿佛化成了字符,在空中飄來飄去。
那些吃飽了的小鬼們,心滿意足地跳進了馬道士設的案桌上的甕裏。
這些場景隻有我能看得見,七叔悄悄問我:“進去多少?”
“還有一些還趴在肩膀上。”
“那些還是心裏有怨氣,不甘心啊。”七叔喃喃自語。
村長家的兒媳婦也把她剛出生三天的孩子帶來了,高高地舉起來,我能很清楚地看見他的屁股蛋子上的黑色指印仍然非常清晰,沒有消褪的意思。
馬道士念完一輪的經,他需要休息一會,七叔說馬道士念經施法的時候很傷元氣的。
雖然我也不知道元氣是什麼東西。
馬道士緩緩從蒲團上起身,走到村長家的孩子前看了看,眉頭深鎖。
“小鬼怨氣頗深,而且不隻是一隻啊。”
村長兒媳婦哭出聲來:“道長,您一定要救救我兒子啊,我好不容易才懷上的,求求你了。”
馬道士撚了撚胡子,向我招招手。
“丫頭。”他彎下腰在我耳邊說:“你問問那些小鬼,到底有什麼心願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