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大嘴巴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個道士。
我的手按在胸膛上,明明能感受到我的心在胸膛裏有力地跳動。
我睜大眼睛使勁看向那個道士,他道骨仙風的,比馬道士看上去更像一個道士,他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在地上,長長的斜斜的。
他是個人,但又不是個普通人。
他看我的眼神仿佛在說,我什麼都知道。
我捂著我的胸口轉身就跑,跌跌撞撞差點沒摔倒。
我一直跑到唐樓的天井裏,咣的一下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是妮妮的聲音,她揉著腦袋:“痛死我了,忍冬你幹嘛跑這麼快,後麵有鬼追你啊!”
我的鼻子都被撞酸了,我捂著鼻子瞪著她:“不用鬼追我,我就是鬼!”
“忍冬,你生氣啦?”妮妮歪著頭看著我,她的眼睛圓溜溜亮晶晶的,她還牽著我的手搖啊搖啊:“忍冬,你別生氣了,我下次不亂講了。”
我剛才被那個道士嚇了一下,早就不生妮妮的氣了。
我知道她不是有意的,我拉著她的手說:“你說的也是實話,不過七叔說,有時候實話也不能亂說,因為有的實話會讓人傷心。”
“傷心是什麼樣的?”妮妮眨巴著大眼睛問我。
“呃。”我認真想了想:“我快要死的時候,你哭的滿臉眼淚。”
“哦,那就是傷心嗎?”妮妮摸摸自己的胸口:“就是這裏很難過,像是有人硬拉硬扯的感覺。”
“對,那就是傷心。”
“那馬道士找不到怡君阿姨,也會傷心嗎?”
“會啊。”
“那他就是六根不淨,還貪戀紅塵,我爸說的!”
“呃。”忽然發現我跟妮妮說不通道理,算了,我歎口氣。
這時,一個黃色的人影在天井的另一端晃了一下,我看清楚了,是那個奇怪的道士。
我趕緊拉著妮妮跑走了,妮妮一邊跑一邊問我:“幹嘛要跑?”
“我剛才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道士。”
“什麼道士那麼奇怪,比馬道士還奇怪嗎?”
跟那個道士比,馬道士一點都不奇怪。
我們回到家,馬道士他們都醉倒了,在客廳裏橫七豎八地睡著。
馬道士醉的更厲害,我知道他一直在惦記怡君阿姨,臉色紅紅的,打著酒嗝,牙齒上還沾著一根韭菜。
薔薇阿姨走過來給他們蓋上毯子,搖頭歎了口氣說:“馬道士也是有情有義的人。”
“什麼是情義?”妮妮仰著腦袋問,她真是什麼都不懂。
“等你長大了就懂了。”薔薇阿姨笑著說:“你爸爸也是有情義的人,不早了,你們快去睡覺吧!”
我和妮妮回1313睡覺,躺在床上的時候妮妮還問我:“忍冬,什麼是情義?”
我雖然也不太懂,但比她懂一點,我想了想告訴她:“情義應該就是朋友有事情了,自己豁出命了也要幫忙,就好比,好比.……”我上次聽七叔他們說過一句話,怎麼說來著:“胸口插了兩把刀。”
“忍冬,胸口為什麼要插兩把刀就是有情義?”妮妮趴在枕頭上,臉都陷進軟軟的枕頭裏了。
“就是為了朋友,寧願胸口插兩把刀也要幫忙。”
“哦。”妮妮好像明白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忍冬,我會為了你胸口插兩把刀的。”
我有點感動,直點頭:“我也會插兩把刀的。”
今天晚上真開心,以前從來沒覺得睡覺是件特別美好的事情,但自從我做過鬼之後,才知道困了睡覺餓了吃飯的感覺真好。
我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妮妮已經不在身邊了。
我下床跑出房間,聽到妮妮正在問賈木匠:“爸爸,你會不會為了我胸口插兩把刀?”
賈木匠正在刷牙,滿嘴的泡泡,咧個大嘴回頭對妮妮說:“別說插兩把刀,就是讓爸爸插十把刀都行。”
妮妮很滿意:“爸爸,我會為你插十一把。”
“爸爸不要妮妮插刀,爸爸為你插……”
一大清早他們插來插去的,真是的。
我們洗漱完去七叔那吃早飯,我的粥碗剛端起來,妮妮又問薔薇:“薇姨,你會不會為了我胸口插兩把刀?”
“啥?插啥?”薔薇沒聽懂。
“插刀,就是插刀。”妮妮比劃了一個往胸口插刀的動作。
薔薇搖著腦袋擰著眉頭:“這大早上的,又是刀又是劍的,不吉利。”
妮妮問薔薇沒問出名堂,又去問馬道士:“馬道士,你會不會為了我胸口插兩把刀?”
“你現在就一刀插死我吧。”馬道士酒好像沒完全醒,腫著眼泡,一身酒氣。
“七叔,你會為我胸口插兩把刀嗎?”
七叔轉著碗喝粥,含糊地應著:“會!”
“小七.……”妮妮慢慢地把腦袋轉向小七。
小七摸摸腦袋,看了看我說:“妮妮說的是不是兩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