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的血和人的血顏色是不同的。
雞的血顏色更鮮紅一些，上麵還飄著一根雞毛。
如果是以前，我早惡心的躲到一邊去了，可現在它在我眼裏就是大熱天給了我一瓶冰汽水一樣。
我舔舔嘴唇，又看看麵前的小七，他跟我點點頭，我便不再想太多，接過碗就大口喝了下去。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居然喝雞血！
不過喝完了，我舒服多了，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小七拿起空碗對我說：“忍冬，你不是怪物，你要記住不是你想喝，是你胸膛裏的降龍木想喝。”
小七在安慰我，我知道。
我還是沒控製住我的欲望，我對自己有一點點失望。
我有氣無力地跟小七說：“你別跟妮妮說我想喝血，不然我們鎮上的雞鴨貓狗都要遭殃了。”
“嗯，我知道，你夠了嗎？兩隻雞的血我都給你拿來了。”
我也不知道夠沒夠，反正現在我比剛才好多了。
但我的正常沒堅持多久，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更難受了。
特別是當亮白的月光從窗戶撒進來的時候，我的皮膚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
我從床上跳起來，妮妮嘴裏嘀咕著翻了個身：“雞，吃雞.……”
我太難受了，一碗雞血根本滿足不了我。
我跑出房間，賈木匠打呼嚕的聲音聽的非常清楚，而房間裏妮妮勻稱的呼吸聲也飄蕩在我耳邊。
我穿著拖鞋跑出了家門，可當我站在走廊裏的時候，人們的呼吸聲，血液在血管裏奔流的聲音都從每家每戶的牆壁中，門縫裏鑽出來，鑽進了我的耳朵裏。
我捂著耳朵一口氣跑出了唐樓，陰曆十五的滿月溫柔地照在我身上，我聽到我胸膛裏的降龍木張著嘴喘息著，仿佛在大聲跟我說：“給我血，我要喝血……”
我跑啊跑啊，跑的滿身大汗，風一吹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反正我在一個小土坡上站住了，上氣不接下氣。
我好像跑到郊外來了，這裏沒有人，也聽不見人的呼吸聲。
我鬆了口氣，仰起頭看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平時我可喜歡這大玉盤了，那麼圓那麼剔透，就像一塊玉。
可我現在最討厭最討厭圓月亮了，我想一腳把它給踢開。
“你滾開！”我指著月亮大喊：“都怪你，我變成了怪物，一看到人就想喝他們的血，你走開，走開！”
“跟月亮沒關係。”冷不丁，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立刻轉過身，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站著一個人。
他穿著黑色的長衫，腰間還紮著一根灰色的腰帶，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裏麵穿著灰色紮腿褲的長腿。
我看不懂他是一副什麼古怪的打扮，我也看不清他的臉。
但是他下巴上迎風飄蕩的雪白的胡子我認得。
是那個姓段的道士！
我抱著我身邊的小樹的樹幹，抱的緊緊的。
“你胸膛裏的降龍木一個月就要喝一次人血，所以所謂月圓之夜隻是時間巧合罷了，記住，一定要是人血，其他什麼雞血貓血狗血都不行。”段關山說著，忽然向我丟過來一個東西，啪的一聲丟在我的腳下。
我彎腰看了看，居然是一包塑膠袋裝著的血，那些黑紅黑紅的，一看就是人血。
隔著密封的塑膠袋我都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實在是比雞血香甜很多！
但我隻看了一眼，就把腦袋轉過去了。
段關山發出了一陣奇怪的笑聲，好像在笑我在做特別無聊的掙紮。
“季忍冬，你要知道有一句話叫做順從自己的內心，不要做徒勞的反抗，你的心要喝血，這是不可逆轉的事情，你這樣掙紮下去隻會丟了你自己的命，這血包是我從血庫裏買的，你喝吧！”段關山捋了捋白胡子，從那像朵巨大的黑色雲朵一般的樹影下走出來了。
他徑直向我走過來，腳底仿佛安了輪子，在地麵上滑行一樣。
他從我的腳邊撿起了那包血遞給我：“過了月圓之夜，你的確沒有了對血的渴望，但是你的命也保不住了。馬建達太缺乏這方麵的知識，他看不出來你是強忍著，這樣會把你的小命丟了的！”
“就是死，我也不喝人血！”我咬著牙大聲跟他說。
他沒說話，月光彙集在他的眼中，他閉了閉眼睛，斂起了那些幽冷的光華。
“季忍冬，等到你瀕臨死亡的那一瞬間，你就會覺得你的抵抗有多無聊。”段關山拿著血包轉身就走了。
他的聲音順著風聲傳到我耳邊：“月缺之前，你想喝血了就來找我，我知道你不想讓馬建達那些人覺得你是吸血鬼，所以你到我這裏來，我幫你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