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道士說完了，吸了吸鼻子，忽然向門外吼道：“小七，你往我的大腸煲裏放了什麼？你是不是放醋了？妮妮！”
他又低頭跟正抱著他大腿的妮妮吼：“你這丫頭快撒手，你想晚上吃醋溜大腸嗎？”
馬道士又費勁地拖著妮妮挪出了房間，炸雷般的聲音在客廳響起：“小七，我隻是讓你幫我調小火，誰讓你放些亂七八糟的了？”
我低著頭坐在床邊，手裏捏著那顆珠子搓來搓去。
如果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小女鬼真的是我的姐妹，那她為什麼這麼恨我？
恨我爸媽生下了我，而她卻死了嗎？
那又關我什麼事呢？
我越想就越覺得委屈，我不明白為什麼小女鬼那麼恨我，而樂怡也總是針對我，我做錯什麼了？
我呆呆地坐了一會，忽然想起我哥就在隔壁，也許他知道一點？
我立刻噔噔噔跑到我哥的房間，他最近正常了不少，也不絕食了，但還是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我敲了敲房門，聽到我哥說進來，我就推門進去。
他背對著我坐在窗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哥。”我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他回過頭看我一眼，又把腦袋轉過去了。
“哥，我問你一件事。”我跑到他的麵前，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看了一眼。
窗台上停著一隻黃嘴灰翅膀的小鳥，正跳來跳去地找食吃。
“你去拿點米給小鳥吃。”我哥說。
“哦。”我趕緊跑出去，到廚房抓了一把小米，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台。
那小鳥居然不怕人，就支楞著翅膀呆在窗台上等著我撒米給它吃。
我剛把小米撒在窗台上，它就忙不迭地啄起來了，頭一點一點的，真可愛。
我看著小鳥吃小米發呆，我哥問我：“你要問我什麼事？”
哦，我差點把我要問的事給忘了。
“哥。”我看著他，揉揉鼻子，吞吞吐吐地問：“你說你也能見鬼，那你是不是看到過我身上跟著一個跟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小女鬼？”
我哥抬起蒼白的臉，黑眼圈很濃重，像是浣熊成了精。
他仔細看看我的四周，點點頭又搖搖頭：“她現在不在。”
“哥，她到底是誰，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她和你長的一模一樣，而且她和你一起長大。你生下的那天媽媽去世，我去了醫院，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看到了她。”我哥看著我喃喃地說：“那時候，她也是一個小嬰兒。”
“鬼也能長大嗎？”我從來沒聽說過。
“我也不知道。”我哥搖搖頭。
“那她是我的雙生姐妹嗎？”
“我也不清楚。”我哥又搖搖頭：“媽媽懷你的時候，沒聽說懷了兩個，生下你媽媽就死了。”
我哥的眼中浮上了淡淡的水光，他使勁揉了下鼻子：“忍冬，別人都說你克死了媽媽，但我知道媽媽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我睜大了眼睛。
“我親眼看見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帶走了媽媽，她也是鬼，是她把媽媽的魂魄帶走了，媽媽就死了，再也沒有回來。”我哥聲音哽咽起來。
雖然我沒見過媽媽，但我也很難過。
我坐在哥哥身邊的小板凳上，仰著頭看著窗台上那隻小鳥啄小米。
看著看著，我的鼻子就堵住了，酸酸的，脹脹的。
“忍冬。”過了好一會，我哥說：“你身邊有馬道士，他會幫你的，你別怕。”
“我不怕。”我搖搖頭。
“忍冬，我就是個廢人，高中畢業什麼都沒幹過，整天吃白食，像我這樣的還不如死了。”
我一聽我哥這麼說，嚇壞了，從小板凳上跳起來：“哥，你說什麼呢？”
“我現在被不相幹的人養著，你說我是不是不如死了？”他慢慢抬起耷拉的腦袋，悠悠地歎了口氣。
“怎麼是不相幹？七叔收養了我，他是我的法定，法定.……”有個名詞是啥來著，我給忘了。
我摸著後腦勺想著，我哥說：“法定監護人。”
“對。”我用力點著頭說：“七叔是我的法定監護人，你是我的哥哥，怎麼沒關係？”
“七叔是個好人。”我哥蔫蔫地說：“我不想吃白飯，但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就是個廢人，哎……”
他又長長歎了口氣。
偶爾七叔和馬道士會跟我哥聊天，有一次聊完出來，倆人悄悄說我哥這個人太喪了，跟他說話說久了自己都想去死。
我覺得吧，我哥就是太自卑了，看見鬼這件事情毀了他的人生。
我踮起腳尖摸摸他的腦袋頂，裝作大人樣說：“哥，天生，天生……”
“天生我材必有用。”
“對，就是這句話！”我跳起來對我哥說：“哥，你又聰明又善良，你以後一定會有大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