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說。”隔著電話線我都能聽出張冉無可奈何的語氣:“小段先生人很好,很和氣,從來不跟我們員工發脾氣,長得帥也有能力……”
“張冉。”我不耐煩地打斷她:“你覺得我是要聽這些嗎?”
“我還沒說但是呢。”張冉又說:“但是,我覺得奇怪的一點,就是小段先生每隔一段時間人就會特別虛弱,好像生病了,但過了那一天又跟沒事人一樣。”
“具體是哪一天?”
“我不知道,我得去公司看看記錄,有好幾次小段先生不舒服的時候我們都在開大會,我都記錄下來了。”
“他怎麼了不舒服法?”
“整個人軟綿綿的,癱倒在椅子上,沒有知覺一樣,把我們都嚇死了,又不讓我們把他送到醫院,第二天他又恢複了正常,如此三番每隔一段時間就這樣。”
我記得師父以前說過,煉丹的人,服丹的那一天都會特別虛弱,但很快就會恢複正常。
難道段煜麟是因為服丹才會虛弱?
“季忍冬。”張冉急急忙忙地說:“求你了,你幫幫我好嗎?”
我答應了,翻身起床,張冉發了地址給我。
我趕到她家的小區,在樓下就聽到鬼哭狼嚎,那戶亮燈的人家應該就是張冉家。
我上樓敲了門,張冉開的門,她滿臉緊張,抖抖索索地把我拽了進來。
我一進去就踩到了什麼,低頭看看,是碎瓷片。
“我奶奶把家裏的瓷器都給砸了。”張冉小聲說:“我好害怕。”
“你看到的?”
“那個花瓶放的好好的,忽然就掉下來了,不是我奶奶是誰?”
“那個那個!”一個中年女人指著客廳叫了起來。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牆上的一副字畫被摘了下來,在空中漂浮著。
一個中年男人,應該是張冉的爸爸,嚎啕了一嗓子:“別啊,這是葉大師的字畫,值半套房子呢!”
我定睛一看,今天在三生集團見到的那個老太太正高舉著那幅字畫,正作勢要往下砸。
她砸不砸字畫跟我沒關係,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她怎麼能拿人間的東西?
像她這樣的新鬼,應該什麼靈力都沒有的,別說這麼一幅字畫了,就連一枚小小的戒指她都拿不起來啊。
我還在晃神的時候,隻聽到咣一聲脆響,那字畫被狠狠砸在了地上,玻璃鏡框碎了一地,裏麵的字畫露了出來。
張冉爸爸鬼哭狼嚎地撲過去搶救他的字畫,張冉和她媽則被嚇得蜷縮在角落裏。
我看著老太太在房裏轉悠著,應該是在找值錢的東西繼續砸。
張冉小聲祈求我:“季忍冬,你去幫我跟我奶奶說說吧,別鬧了。”
“幹嘛要來我家鬧,又不是我們家虐待你,要鬧也要去老大家鬧。”張冉媽媽小聲嘀咕著。
她話音未落,飛過來一隻煙灰缸,不過沒砸到她們就落在了地上。
她們嚇了一哆嗦,張冉帶著哭腔說:“媽,你少說一句!”
我踏著滿地的碎玻璃渣向老太太走去,她正在翻箱倒櫃。
我見她滿臉黑氣,心裏驚了一下。
白天見她還沒有這麼重的戾氣,我拉住了她的胳膊。
“老奶奶。”我說:“你這樣鬧下去不是辦法,你想要什麼,我幫你跟他們說。”
老太太喘著粗氣停下來,瞪著一雙昏暗的眼睛:“不肖子孫,都是不肖子孫,我要把東西都砸了,我要把房子也燒了,讓他們都住大街上去!”
我看看她可以算作襤褸的衣服,還有骨瘦如柴的手腕,想必去世的時候很慘。
“老太太,你是怎麼死的?”
“餓死的!”老太太咬著牙說:“我在我家老大家,得了感冒前幾天不想吃東西,結果他們就說我要死了吃不下東西了,不給我吃東西,我就餓死了!”
我心中對她不免升起同情,我看看角落裏的張冉他們:“那你為什麼要到小兒子家裏來鬧?”
“他們也不是好東西!”老太太恨的直咬牙:“我在老大家從來不看我,本來說好的一個月給五百塊錢的生活費也不給,老大心裏不快活,就不給我飯吃,如果他們是個人,我也不會成這樣!”
兒女不孝,寡義薄情,我歎了口氣,不知道該做何感想。
我環顧張冉家,他們家雖不大富大貴也算是小康之家,從擺設和裝潢上能看出來家境挺殷實的,不至於一個月五百塊都拿不出來。
“老太太,你該砸的也砸了,你有什麼心願,或者你想讓他們怎麼補償你,我轉達。”
“我死都死了。”老太太流出一滴血紅的眼淚,從她皺紋密布的臉上滑過:“他們能賠命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