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命是不可能的。”我告訴她：“老奶奶，發泄了之後就離開人間，早點去輪回轉世，何必還在這裏生閑氣？”
“我就是一口氣咽不下去。”老太太憤憤地又砸碎了一隻水晶擺件。
她每砸碎一樣東西，張冉爸媽都會嚎啕一聲。
“你有什麼要求你盡管提。”我說。
“好。”老太太喘勻了氣說：“我的葬禮要重新弄，解穢酒至少要擺三天，要把我的親戚朋友全都叫來，還有老家的人都要叫來，年紀大的就用車接來。”
“嗯，”我仔細聽著:“還有呢？”
“我死的時候，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就穿著這件破衣服被燒了。”老太太扯扯自己身上很破舊的衣服：“他們真是不要臉麵的，我死了也不曉得做點表麵功夫。”
“讓他們去給我做衣服，要上好的緞麵，九套夏天的輕薄料子的衣褲，九套春秋天的衣服，九套冬天的襖子，我這輩子都沒穿過羽絨服，再給我準備九套羽絨服，然後統統燒給我。”
“嗯。”我點點頭，這些子孫這麼不孝，這個要求不算太高。
“把我的骨灰盒換了，換成小葉紫檀的，不要下葬，放在大兒子家一年，再放在小兒子家一年，好好供奉，每天的水果點心都要新鮮的。”
我又點了點頭：“還有嗎？”
“把他們拿走的金銀細軟都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我啥時候說給他們了，如果子孫孝順，我死了自然都是他們的，但是現在，我連一根針都不想給他們！”
這我也可以理解，我看看老太太：“那我就轉告他們了。”
“嗯，暫時這麼多，等我再想到什麼我再告訴你。”
“好。”我走過去把老太太的話轉告他們，我每說一條，張冉媽就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一樣，叫一聲：“這得多少錢啊！”
“我的天哪，我們家又不是開金礦的！”
“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我把老太太的要求如數說完，他們的嘴張的都合不攏了。
“什麼，什麼.……”張冉爸爸瞪著死魚眼：“這老太太，簡直獅子大開口。”
“你媽媽就站在你身後，你注意措辭。”我好心提醒他。
張冉爸爸打了個哆嗦，沒敢回頭，往我身邊湊了湊：“這，這你也看到了，老太太今天把我們家禍禍的夠慘的，她提的要求我們哪能做到？”
“你不是有個大哥？”我說：“你可以和你大哥一起完成。”
“我和我大哥早就鬧翻了，老死不相往來，要不然你跟我媽說一下，葬禮都過了，哪還有回頭辦的道理？什麼小葉紫檀，我見都沒見過，還有九套這個九套那個，她死都死了，要那麼多衣服幹什麼？”張冉爸爸滔滔不絕地說，看著他那張嘴臉，我心裏直膈應。
我懶得聽他說完，冷笑一聲：“你跟死人討價還價？那你別跟我說，你跟你媽媽說好了，我先告辭。”
我拔腳就走出了房門，隨即裏麵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我搖搖頭，老人攤到這樣的兒女，真是不幸。
我正在按電梯的時候，張冉追了出來，拉住我的胳膊哭著說：“季忍冬，你別走，好，我奶奶提的要求我們都完成，行不行？”
我回頭看向她的身後，老太太的臉上還掛著眼淚。
我把目光又挪到張冉的臉上：“那就趕緊去辦，如果老太太改變主意，有些事情花錢都解決不了，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好。”張冉抽泣著點點頭：“我勸勸我爸媽，還要跟我大伯商量，需要點時間。”
“最遲明天早上，一切就要開始做了。”我打了個哈欠：“我先回去了，你放心，你奶奶現在不會鬧了。”
“那，那她還在這裏嗎？”
“你們照做，等她心滿意足了我會超度她的。”我說。
“哦。”張冉眼巴巴地看著我走進電梯，我剛按了一樓的鍵，張冉爸爸一個健步踏進了電梯，嚇了我一跳。
“這樣，我們談一筆生意。”他的眼裏閃著精光：“小姑娘，不如這樣好了，與其聽老太太的把錢都浪費了，還不如把這錢折成現金給你。”
“你什麼意思？”我看著他。
“我剛才算了一下，這筆錢真不少，這樣，我一次性給你一萬塊錢，你把老太太給收了，我看你也是有本事的人，肯定沒問題，這樣我們不是雙贏？”
好一個雙贏。
張冉爸爸真是算的一筆好賬，我心裏都升起了怒意來。
我冷冷地看著他，吐出幾個字：“老太太說了，她也可以不要錢，那就讓你們這些不肖子孫去下麵陪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