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家裏的第三天,段煜麟居然來看我了。
這幾天陸陸續續有人來看我,都是博物館的同事。
小許和小可天天來,他們很內疚,以為是水井裏的亡靈把我害成這樣。
其實不然,跟水井無關。
段煜麟帶來了一大束百裏香,小小的淡黃色的花瓣,香味極其濃鬱,彌漫了我整個房間。
這香味濃烈,但不難聞,還挺醒腦的。
我們家沒人會插花,段煜麟就親自插。
我坐在床上看著他背對著我插花的背影,他挺直的後背,我腦子裏一下子就跳出來一身正骨這四個字。
他插好了花,把花瓶放在我的床頭櫃上,笑著對我說:“如果你喜歡,我可以讓人每天送過來。”
“不必了。”我謝絕了他的好意,在紙上寫:“如果你每天送一把菜來,我哥還能炒了,我們家沒人這麼詩情畫意。”
我這麼不解風情,他也完全不生氣。
他站在我的床邊注視著我,我也不能說話,就這麼跟他大眼瞪小眼,怪尷尬的。
我清了清嗓子,跟他笑了笑,又指指門口,意思是我沒事了,他可以走了。
然而,他沒接受到我的信息,反而在我的床邊坐下來了。
他來探病,那看一下就好了嘛,沒必要沒完沒了地看嘛。
我在紙上寫:“謝謝段先生來看我,我沒什麼大礙了,您日理萬機的,別耽誤了您日進鬥金。”
他低頭看的很仔細,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連毛孔都能看得見。
看完他笑了,唇角微微上揚,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早上我沒什麼事,我還能再待一會。”
他早上沒事在哪待都行,幹嘛待在我這裏?
他坐在我身邊讓我非常不自然,我閉著眼睛裝睡覺,可是一個大活人坐在我身邊,我怎麼能睡得著?
還好我哥及時進來,他手裏拿著張小紙條,興奮地跑過來跟我說:“忍冬,大仙算出來了,和你相反時辰出生的,剛好大你兩歲,卯兔三月初三醜時出生,這下子範圍就縮小很多了嘛,我到時候去找找我以前認得的李哥,他兒子就在派出所,讓他幫我們查一下這個時辰出生的人。”
“查這個做什麼?”我正在紙上寫著呢,段煜麟便問道。
“哦。”我哥倒也不藏著掖著:“給我們忍冬找對象。”
我死的心都有了,我哥真直接。
我看著段煜麟那一臉訝異的表情,不禁捂住了臉。
他就不能委婉一點,我不要麵子的啊。
我哥又嘚啵嘚啵繼續說:“隻要找到人,不管幾個,到時候我們一個個試驗一下他是不是極陽之血不就行了?”
我哥越說越興奮,好像那個人已經找到了一樣:“忍冬,我現在馬上去找李哥。”
我張了張嘴喊不出聲,眼睜睜地看著我哥屁顛屁顛地走了。
他怎麼試驗?
難道把所有那個時辰出生的人都找來,拿針一個個紮?就算那些人願意配合,但人家願意娶我嗎?
且不說這個辦法有用沒用,就算有用,可實施起來難度太大了。
不行,我得把我哥拉住。
我正要翻身下床,無意間和段煜麟的目光碰撞到。
他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我低頭看看自己,我穿著睡衣,雖然不太華麗,但也算整整齊齊,扣子也沒扣錯啊,他老看著我幹什麼?
他的眼神該不會覺得我恨嫁啊,或者覺得我們這找對象的方式奇怪了點?
我想了想,在紙上寫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我寫著寫著又停下來了,抬起頭看著他光潔的額角發愣。
我幹嘛要跟他解釋的那麼清楚?
他管我怎麼找對象?
我跳下床就跑出房間,我哥正在樓下打電話呢:“李哥啊,我季凱啊,麻煩你一件事,你兒子是不是.……”
我連滾帶爬跑下樓,在我哥開口之前把他手裏的手機給奪了下來。
“幹嘛呢,忍冬?”
我先把電話掛掉,然後手忙腳亂地比劃,也不知道我哥能不能看懂。
“哎呀忍冬,你別管了,這事馬上就要成了!”
我把手機揣兜裏不給我哥,我哥急了,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忍冬,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也知道你不信那個大仙說的話!但隻要能救你,有一線希望,我也要做,你知不知道你的問題很嚴重,現在連你師父的香囊都壓不住她了!難道你真想有一天你的軀殼被那個女鬼給占了?現在你是不能說話,有一天你的思想也被她控製了呢?”我哥說著說著,聲音就發顫了,眼眶也紅了。
看我哥這幅樣子,我心裏也挺難過的,我知道我讓他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