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十破剛要介紹,歐月兒急忙說道:“我叫歐月兒,是雷十破的朋友。”
“朋友。”張嫂看著歐月兒,終於笑了:“好,好,真是個好姑娘,快坐,快坐,我給你們倒茶。”
二人坐在客廳沙發上,張嫂旋即過來,放下兩杯茶水,看著他倆傻笑一陣,突然說道:“瞧我這腦子,還沒吃吧,我做飯去。”
雷十破急忙勸阻,張嫂變色道:“石頭半年不見,怎麼生分了,你躺了半年,總算醒過來,嫂子怎麼著也要表表心意。”說完話,就要往涼台走去,廚房就在涼台上,倒也省下不少地方,不知怎麼,歐月兒此刻特別溫順,起身過去幫忙,張嫂兩把推了出來:“去,看會電視,呆會兒嚐嚐嫂子的手藝,石頭可是個好小夥子,唉,姑娘,瞧我胡說些什麼,你們坐,你們坐。”
歐月兒看看雷十破,無奈的退了出來,廚房裏旋即響起鍋碗瓢盆的聲音,給冷冷清清的家增添了幾分生氣。
暫時無事,四處打量,孩子不在家,大概去上自習,馬上就要高考了,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
房子大約有四十餘平米,分作兩間,一大一小,裏麵是臥室,外麵便是客廳,客廳裏一套沙發床,疊起來招呼客人,打開便是休憩的小床,對麵電視機櫃上一台老式彩電,裏麵正播放著球賽,卻是老張生前最愛看的節目,窗台上幾盆花葉黃枝瘦,大約好久沒有打理過了。
坐了一會兒,實在等的無聊,起身尋把小噴壺,去衛生間接壺水,細細的澆灌一遍,收拾些枯枝敗葉,放到垃圾桶裏,路過臥室的時候,卻發現被子也沒疊,枕頭上放一本相冊,走過去拿起一看,全是一家人歡聚的照片,有幾張老張的個人照,身著警服,依舊英姿勃發,他旋即明白,張嫂半年來是靠回憶度日的,本來生性整潔的張嫂,任由家裏這麼淩亂,無非映證了一句古話,有道是:自君之出矣,妝沐為誰容。
刹那間,雷十破心酸不已,小須彌山半年的修煉,畢竟還沒有達到忘情的地步,也許同心情有關,照片上本來一臉笑容的老張,此刻卻眉頭緊鎖,雙目間隱藏著深深的哀傷。
張嫂手下到底快,片刻的功夫,已經拌好兩個涼菜,卻是是涼拌火腿和拍黃瓜,炒了兩個熱菜,分別是酸辣土豆絲和蒜薹炒肉,端到桌上,張嫂局促的搓著雙手,不安的說道:“瞧,家裏也沒什麼好菜,委屈你們了。”
雷十破急忙夾起一口嚐嚐,吱吱嗚嗚地誇讚道:“唔,不錯,嫂子的手藝還這麼好,半年多沒嚐過,一見就饞得流口水。”
張嫂笑了,突然想起什麼:“看我這腦子。”一句話說完,跑進臥室,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方才拿出一瓶二鍋頭,匆匆打開,倒上三杯,舉杯說道:“今天石頭能來,嫂子高興,來,喝。”說著話兒,一口喝了下去,雷十破趕緊去勸,張嫂已經杯到酒幹,一時頗為無奈,隻好喝下去,聽的身旁吭吭吭連聲咳嗽,回頭看去,歐月兒辣得臉紅脖子粗,趕緊夾一箸菜放到碗裏,歐月兒煽著舌頭,含混不清地說道:“二鍋頭,真衝。”
看她那樣,張嫂和雷十破都笑了,歐月兒十分不滿,手悄悄伸到桌下,雷十破大腿上狠狠掐上一把,雷十破唉吆一聲大叫,張嫂看去,雷十破急忙掩飾:“嗆著了,嗆著了。”
張嫂看看歐月兒,十分會心地笑了:“吃,別客氣,吃。”
雷十破揉著被揪的生疼的大腿,心中暗自納悶,這副軀體卡車撞上都沒感覺,歐月兒能有多大法力,怎麼能讓自己這麼疼,當下收起小覷之心,對歐月兒刮目相看。
酒過三巡,雷十破問道:“嫂子,最近過得怎樣。”
張嫂眼圈一紅,幽幽歎道:“還能怎樣,他人走了,我也沒想過別的,再為難也要把孩子供出去,我死以後,也對得起他了。”
是啊,老張刹那間在人們心中樹起一塊豐碑,然而留給孤兒寡母的,卻隻有辛酸和苦澀。
張嫂說道:“老張出事前一天,我被一輛自行車掛傷,他知道後急了,非逼著我上醫院,回家後還小心翼翼的給我上藥,本來是一點小傷,他卻那麼認真,那天上藥的時候,他好像有預感似的,突然說,淑芳(張嫂閨名),我這輩子對不起你,聽了這句話,我隻覺得心裏甜絲絲的,雖然老張經常忙工作顧不了家,但有這句話,忙一些累一些算什麼呢,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第二天老張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