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是六點鍾下班,我們坐車加上走路花了兩個來小時,也就是說現在是八點多。今天不是節假日,不過市中心還是熙熙攘攘,逛街的貴婦名媛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但我和杜鵬卻沒心思注意那些燈紅酒綠。
“會不會是騙子?”我問。
“騙什麼呢?”杜鵬的性子大大咧咧,說得好聽一點就是不拘小節,“管他呢,真要錢咱就不租。”說著他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開始按下招租公告上留的電話號碼,“打個電話問問不就知道了。”
電話等待接通中,杜鵬轉了圈打量了一邊遠處來來往往的人群,“看這裏的人流,要是真免租金,老唐那咱兩就要發財了!”
手機開著免提,第一通沒人接,第二通快要掛斷的時候,對麵才傳來了一道慵懶的聲音。“你好,請問哪位?”聲音有些粗獷,估摸著對麵這個男人至少得有四十歲往上了。
杜鵬的其中一項本領就是與人溝通,他性格開朗,再加上平常說胡話也是隨口就來,“你好,是曾老板嗎?我姓杜,叫杜鵬。我看到了你在天一街九號有一棟樓出租是嗎?”
“哎,對對對!”杜鵬話語剛一出口,電話那邊原先慵懶像是剛睡醒的聲音突然一驚一乍起來,而且聽語氣似乎比杜鵬更加急切,“怎麼樣,杜老弟你要租?”
杜鵬聽見,朝我滿臉不解的看了兩眼,顯然也是十分疑惑。
“怎麼樣,杜老弟人還在嗎?”對話那邊的曾老板明顯著急的很。
“嗯在的。”杜鵬到底還是應了聲。“那個,曾老板我在招租公告上看見說是前三年免租金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曾老板連連回答。“杜老弟你現在是在那棟樓前麵嗎?要不我過去我們當麵談談,電話裏有些事情說不太清楚。”
杜鵬沒有立刻回答,他蓋住手機問了下我的意見,我再看了一眼這棟沒有半點亮光,整體看上去灰蒙蒙,外牆還有一些沒處理過燒焦痕跡的大樓。
我忽然想到,這棟大樓如果真的前三年免房租,恐怕是因為出過事故,而且極有可能還死了不少人。
我膽子不大但也絕對不小,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自然死亡,車禍溺水,天災等等各種各樣的死法。我還是個珍藏二十九年的童子身,陽氣足不怕髒東西。而且杜鵬說的沒錯,如果真在這裏開飯館,憑著外麵那些人流,我們絕對能掙錢。
想著我衝他點了點頭,杜鵬等的就是我這個反應,甫一瞧見便立即急忙答應了電話那邊的曾老板。
隻是有點奇怪的,臨掛電話前,曾老板還特地加了一句,“那樓前前麵光線不好,你們往東邊走大約十五分鍾,那裏有一家茗香茶館,去那裏等我吧。”
能在市中心擁有一棟樓的人,非富則貴。我跟著看似輕車熟路的杜鵬往前,我問他“你對這裏很熟嗎?常來?”
杜鵬聞言,臉上有了轉瞬即逝的猶疑,片刻後他還是決定告訴我,“嗯大概一個月來一次吧!”
一個月來一次?我登時明白杜鵬為什麼對這裏這麼熟了。這家夥的確基本上每個月都會有一晚上不在宿舍住,而且他的工資也是月月都花光,所幸工廠包食宿,他倒是不會餓死。
但身為男人,結合這兩點其實也就不難猜到他每個月來一次這種地方是做什麼。
畢竟這裏到處都是金碧輝煌的夜總會。
進入茶館,專門選了個靠窗位置坐下,身材苗條高挑美麗大方的服務員,笑意盈盈的衝我們遞來了茶水單。
我除了以前在類似這種地方打過工外,還從來沒有作為客人進來過,更談不上在裏麵消費,因此難免拘謹的不行。
倒是杜鵬,他表現的老練自然,隨意茶水單就要了兩杯西湖龍井。聽到茶水名字,我連忙趕緊在茶水單上找到。
好家夥,一樣看到那後麵的數字,我止不住就倒吸了一口涼氣,三百八一杯,兩杯茶就幹掉了我將近一個星期的工資,開什麼玩笑!
杜鵬擺了擺手笑兮兮滿不在乎,“沒關係沒關係,我請客。錢就是要掙來花的,不花掉,那就是紙。”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他的工資月月光了。
曾老板大約二十分鍾後到達,他的車子甫一停在窗外停車場,還沒停穩。杜鵬就好像有心靈感應一樣指著那輛黑色的奔馳越野車上正走下來的矮胖子,“老唐,你猜會不會是他,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
的確是有錢,我雖然買不起車,但我經常會上網看,所以我知道那輛車至少得好幾百萬。而且事實上杜鵬猜對了。
矮胖子臉上堆著笑,和藹可親的並沒有富人那種姿態,他一上來就同我們熱情的握了握手,這樣的舉動讓我不禁對他的好感陡增。
曾老板是個自來熟的人,剛坐下沒多久便就跟杜鵬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若是不知情的話,我都要以為他們兩個得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了。
我插不上話,於是隻能一口一口品著三百八十元一杯的茶水,雖然在我看來味道跟我平常喝的三塊錢一瓶的冰紅茶沒多少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