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郎看沈九娘半天沒出聲,柔聲說,“你不要多想,我都習慣了,生死對於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我早就看淡了。”是啊,他都拖了這麼多年了。
“為什麼?難道你不難過?或者說你不怕死?”沈九娘不懂,“一個人若是死了,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會留下,身體變成一堆黃土,你沒有完成的心願,完不成了,你在乎的人再也看不見了…你就不怕嗎?沒有讓你不舍的東西嗎?”
“願望和不舍的東西?”他有嗎?若說有,應該就是眼前的小媳婦吧,“我想我應該是沒有。”
“怎麼會沒有?你難道不心疼你娘?不擔心小多?剩他們孤兒寡母多可憐。”
顧大郎微微一笑,柔和的神情是那麼溫暖,“若是有那麼一天,小九兒會舍不得我嗎?娘和小多知道我的情況,無非是拖著讓我多活些時日。可小九兒呢?”
“我?當然還是瀟灑快意的活著啊。所以你若是不想別的男人睡你的媳婦,住你的房子,打你的娃,你就多活幾年,最起碼拖到孩子成親,拖到我人老珠黃改嫁都沒人要,是不。”沈九娘開著玩笑。
顧大郎聽著她的話,卻當了真,他的腦海中描繪著一片溫馨的畫麵,那畫麵小九兒做飯,而他在院子中教孩子習字。
沈九娘不懂為什麼有人會對於死亡都這麼風輕雲淡的,想她本來死了,能幸運的重活一次還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不能接受呢,“別胡思亂想了,走,我們給娘還有小多買些東西回去,總不能白來一趟!”
“好。”顧大郎嘴角柔和一揚。
得到回應,沈九娘帶著顧大郎開始大采購。
她覺得顧大郎若是用現代的標準來說,那就是暖男一枚,說話溫和,待人有禮,跟他在一起隻會讓人覺得舒服。
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時候他會保持在一個最佳的尺度,不會逼她太緊,又讓她能覺察到他無微不至的關心,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是個活不長的,真是矛盾,她從心裏還是希望他好好活著的。
沈九娘花錢如流水,買了一堆調料,稱了幾斤精米精麵,又買了二斤肉,從布莊過,又扯了些布,劉氏都借錢給她做衣服了,自己也得意思意思不是?再說了,銀子就是花的,花沒了再賺就是。
顧大郎和沈九娘來到鎮子的路口,隻見劉大爺早就把牛車架好,同村的幾個婦女也早就在路口等著了。
“嫂子快來,我給你和大郎哥占了位置。”魏秋水揮著手。
沈九娘背著簍子,“秋水,是不是等半天啦?”
“哪兒啊,我們也剛到。”魏秋水笑著說。
小劉氏翻了個白眼兒,涼涼開口,“哎,這有的人啊,就是不自覺,讓一車人等著,真不知道一個窮皮,能有啥好買的,浪費這麼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