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謝寧醒來時,猝不及防就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她嚇得身子一僵,登時就坐了起來,柔軟的絲衾滑落到她的腰間。
周顯恩也坐了起來,白衣的裏衣敞開了些,露出白皙健碩的胸膛。他漫不經心地開口:“我要起身了,你讓開。”
這是她第一次醒來,身邊躺著別人,尤其還是個衣衫不整的男人。她頗有些尷尬地別過了眼,隨後便穿鞋退到了床榻旁。
他的雙手撐在床榻上,一點一點地往床沿挪動著。謝寧伸手幫他取下了掛在床頭的衣袍。看著遞到自己麵前的衣袍,他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不悅。可他還是接過了,利落地穿著。謝寧看出他似乎有些不大高興,可又不知自己是哪裏做錯了。
“日後,你就睡那張榻上去。”他連眼皮都沒有掀起,語氣也是漫不經心。
謝寧微張了嘴,有些訝然。不過她並沒有失落,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周顯恩這話便是同意她留下來了,隻要不是在新婚之期同她和離,分席而睡又算得什麼事?她點了點頭:“嗯,我記著了。”
他沒理她了,自顧地將衣袍穿好,動作十分嫻熟。
“夫……”謝寧本想喚他一聲夫君,可轉念一想,他好像挺討厭自己的,多半也不想聽她叫的如此親昵。她便改了個說法,“將軍,早膳要去吩咐一下麼?”喵喵尒説
周顯恩係衣帶的手一頓,因為低著頭,長發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神色,片刻後才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
床尾擺著他的輪椅,謝寧想去扶他一下。可她剛剛伸出手,他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微挑的眼帶了幾分涼薄,嘲諷地看著她:“我還沒有殘廢到要你幫我。”
他說罷,就拂開了她的手,別過臉不再看她。隻是往床尾挪了挪,雙手握住了椅背,手背上青筋暴鼓,借力就將身子穩穩地放了上去。他用手擺正了雙腿的位置,就輕車熟駕地推著輪椅往前走了。
見他去梳洗了,謝寧也便坐到了銅鏡前,披散的長發分在身側,她執著檀木梳細致地梳理著。看著鏡子裏有些蒼白的臉,她彎了彎唇,眼前就映出一個麵帶笑意的女子。她盯著銅鏡裏的自己看了半晌,複又抬手梳著頭發。
這才是她,是謝寧該有的樣子。
梳洗過後,她又去傳了早膳。周顯恩身子不方便,又不讓人近身伺候,這為他料理日常瑣事的擔子自然就落在了她這個新夫人身上。下人送來早膳時,他還在隔間的書房。
謝寧猶豫了幾番還是輕聲開口:“將軍,過會兒該用早膳了。”見他似乎毫無動作,她又耐心地道,“將軍若是想看書,可用膳後再看。一日三食,還是應當……”
一道不耐的聲音打斷了她:“囉嗦。”像是書冊被重重放在了桌上。緊接著就是輪椅碾過的聲音,屏風後,周顯恩神色懨懨地出來了。
最先映入視線的還是他那一雙沉寂如寒潭的眼。他的五官極具侵略性,卻因為病態而柔和了些。昨日夜裏燭火幽微,謝寧未曾將他瞧個真切。此時曦光映在他身上,倒是有幾分恍如謫仙。尋常男子生得這樣白,通常會讓人覺得多了幾分陰柔之相。可生在他身上,則如冷月出山,變成了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謝寧垂了垂眼簾,遮住了似水的眸光,她的聲音溫軟:“將軍,還請早些用膳,謝寧得去前廳奉茶了。”這是她嫁進周家的第二日,按理是要早起去奉茶的。
周顯恩對她的話恍若未聞,隻是停在桌案旁,自顧地執著銀筷用膳。謝寧眼中劃過一絲落寞,還是被她妥帖地收好了。新婦進門,沒有夫君陪著奉茶,是要遭人笑話。可周顯恩似乎隻當她是個不相幹的陌生人。
她摒去那一絲落寞,她來來回回將昨夜的事想了一遍,她嫁進周家這件事,周顯恩似乎並不知情。算起來,這場婚事他也是被騙了,她自然也不能將這些強加在他身上。若要怪,隻能怪她自己命該如此了。她再抬眸時,眼中已然沒有半分波瀾。她對著他頷首淺淺一笑,便款步出門了。
屋內的周顯恩端起甜湯,抿了一口,淡漠地看著謝寧的背影,連抬眸時都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他倒是想看看,她今日去見識了那群周家人,還能在這裏待多久。
她瞧著弱不禁風的,怕是他抬抬手,就要嚇哭了。周家這灘渾水,不是她這樣柔弱的女子蹚得起的。他放下碗筷,磕在桌上發出輕微的響聲。低垂著眼瞼,神色莫明。
走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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