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京師一起案子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光天化日下,一名衣衫襤褸的老婦人,不知何故忽然一頭撞死在喧鬧繁華的大街上,手裏還拿著訴狀血書,有人拿來一看,訴狀上字字泣血,句句誅心,總結來說,就是控訴青州知州——樊良才,侵吞百姓良田,包庇縣衙為搶良家婦女為妾,毒害一家上下十三口人,增加賦稅強製徭役,讓百姓苦不堪言。
此事一出,引起聖上大怒,下令三司會審,大理寺卿金瞾(zhao)喬裝打扮,跑去青州連明徹夜調查,終於尋到蛛絲馬跡,便命手下繼續在青州調查,自己先回京稟明聖上。
一大早,吃過客棧備好的早茶,略加修整,金瞾等人又繼續踏上回京的路途。
從青州到京師,最快也得兩三天,道路兩側都是綿延不絕的樹叢小林,兩處還有兩條小江流,小橋流水人家,美的別有一番風味,他們卻一路策馬奔騰無心多看。
連續趕馬兩個時辰,金瞾等人又停下休息一番,也讓馬吃飽了再繼續趕路。
“陳福,咱們還有多久到京師?”金瞾找了個石頭墩子坐下,拿起水壺猛地灌了好幾口,毫無京官架子。
陳福抬頭看了看天,心中大致算了一下,“大人,應該還有四個時辰就能到京師了。”
金瞾點點頭,“四個時辰,那晚上才能到了。”
陳福道:“是啊。”
金瞾道:“既已快到京師,這一路上,咱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行事了。”
陳福愣道:“大人的意思是……會有刺客?”
青州一案涉及官員甚廣,最大的幕後之人也不可能隻是個地方知州,鐵定與京師裏的人脫不了關係。
金瞾下意識摸摸胸前的東西,懷裏的是一封關於青州案的物證。
陳福皺著眉,“應該不會吧大人。朝中官員都知道您‘生病’在家,卻不知道您實則是為了暗地調查青州一案故作的措辭。加上咱們這一路喬裝打扮,也沒敢住進驛站裏頭,這眼下就快到京師了,想來他們應該是沒發現我們的身份吧?”
金瞾搖搖頭,道:“那不一定,我這連‘病’了數日,按照裴和裕那多疑的性子,他稍稍推測下也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信息量有些大,陳福眸中掩不住的震驚,試探性問道:“大人的意思是,這幕後之人,和裴和裕有關?”
若是真和裴和裕有關,那這事要處理起來,可真是難於上青天了。
裴和裕是個什麼樣的人?初時生性奸媚,善於逢迎,在先皇時期就已經跟在身旁伺候的人,比起他義父裴忠還會逢迎君王、玩弄權術,現今又權利滔天,領樞密院掌兵權,再也不是那個隻能在內宮中隻侍奉皇上的太監。
但他仍然極受聖上賞識,朝中大部分官員加起來,估計都不比一個裴和裕受重視。
因此裴和裕的勢力範圍已經囊括朝中大半,要不是還有一個中書令牽製,隻怕這個江山暗地裏早已是姓裴的天下了。
倘若青州一事與裴和裕有關……那這事便真的棘手了。
若沒有石錘的鐵證,隻要稍微有一處地方不合理,他們找來的證據,裴和裕的那張嘴也能想辦法顛倒黑白,更甚至他們還會被反咬一口。
如若錘不死他,那死的就是他們了。
金瞾抬頭看了眼天色。
已經入秋的時節,才過未時,天色就已經分外陰沉,一片山雨欲來的氣息。周遭涼風習習,金瞾攏了攏身上的衣物,覺得此地不宜久留,轉頭問起一旁的人,“馬都喂好了嗎?”
為首的人回稟道:“回大人話,喂好了。”
金瞾站起來,“那就走吧。”
統共休息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又要匆匆趕路,不過也沒人去抱怨,想來是早就習慣這樣的日子。
有隨從笑道:“這早點出發也好,出來那麼些時日,我都有些想家了。”
緊接著,有人逗笑道:“什麼想家,趙群,我看你就是想早些回去,看你那剛出生的大胖兒子吧?”
趙群皮膚黝黑,笑起來異常憨厚,道:“我出來的時候,我媳婦還沒生呢,也不一定是個大胖兒子,興許是個大閨女呢。”
金瞾聞言,笑道:“唷,這是好事啊。真是恭喜你了趙群,待回京以後,我給你多放幾天的假,讓你好好陪陪你媳婦孩子。”
趙群驚喜道:“多謝金大人!”
陳福高興地咧嘴一笑:“哎呀不錯,等回去陳叔多給你包點紅包,給你媳婦孩子多買些好吃的。”
隨從一把攬過趙群的肩膀,“對對對,連帶上我的那一份。”
另一人走上來,積極道:“還有我還有我!”
趙群憨乎乎地笑道:“這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將來我們媳婦生了孩子,你不也得給我們包上紅包。”
“那是當然!”
金瞾笑了笑,“行了,趕緊收拾好東西,快些回京去。”
“是!”
收拾好一切,幾人正要上馬離開,幾道劃破空氣的聲音呼嘯而至,作為常年在外打打殺殺的幾人,自然能清楚分辨那是什麼聲音。
陳福大喊:“有埋伏!!快保護好大人!!!”
幸而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趙群等人拔刀防守,將金瞾護在身後,因反應及時,暫無一人受傷。
呼嘯的弓。弩聲破空而來,亂箭齊發。大有一種,就算沒辦法直接射殺,也要用弓。弩壓製,讓他們多消耗體力,之後好一擊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