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醫師!謝醫師!”
謝浮如正在院裏吐納紫氣,剛一閉眼便聽到了一個女音,抬眼卻沒看到人影。
難道他這是閑得幻聽了?謝浮如搖頭醒神,剛要合眼,便看到有一半身腥紅的粉衣女子從天而降,登時嚇得身子一歪,一手撐在了蒲團外,這才穩住身形。
再一定睛,原來那女子背後還有一個麵如土色的男子,這男子他倒是認識:這不是北院四弟子鄔南孛嗎?
“謝醫師!”陸莞是連夜飛回修院的,滿頭霜露,渾身透著冷氣。
謝浮如扶過鄔南孛,駭然發現他琵琶骨已被嬰孩手臂粗的鐵環貫穿:“這是怎麼回事?”
“傷口我已經止過血了,他的腳筋斷了,先接腳筋!”陸莞並沒有回答,急著交代傷情。
她記得斷手斷掌時間長了即使再接上也是死的,而武俠小說中又有斷了腳筋從此再也無法站立的橋段,一路上急得火急火燎,生怕因為哪裏慢了,害他殘廢終身。
謝浮如將鄔南孛扶到床上,懸掌看診:“……腳上的筋脈全斷了,還好來得及時,還能接得上,再晚幾個時辰恐怕就要廢了。”
“太好了……”陸莞鬆了口氣。隻見謝浮如手上一片瑩瑩之光,漸漸,那些微光凝聚成光球,融到了鄔南孛腳踝處。
“這位師妹,我看你有幾分麵熟啊。”謝浮如一邊運功,一邊搭起話來。
“我來買過幾次藥。”陸莞見他還是沒想起來,又補充道,“買的是八寶玄烏。”
“哦——我記起來了,你是陸莞,在我這兒賒了賬的。”
聽到賒賬二字,陸莞頓時頭疼起來,尷尬地笑笑:她攢錢的速度實在比不上鄔南孛受傷的速度。
八寶玄烏……鄔南孛自然也是聽過這種藥的,此藥有養精生肉、固本培元之奇效,價值自然也不菲,他從沒舍得買。
“謝醫師,那你看這……能不能再賒個八寶玄烏……”
“陸小師妹,不是我小氣不給賒,你以為八寶烏金隻是八寶那麼簡單?那可是一百單八寶啊!”謝浮如哭笑不得,“你上次拿的那幾帖,是我花了三年收集藥材製成的。”
謝浮如收掌,開始查看琵琶骨,長歎:“這鐵環取出,定是要再次大出血,我的凝血丹怕是還沒來得及生效便……”
“我可以試試止血!”陸莞連忙說,她的減益術既然能阻斷痛感神經,那麼暫時性止個血應該也可以吧。
“你還會止血?”
“好像可以的。”
“……罷了,也隻能試試。”謝浮如皺眉,“鄔南孛,一會兒我會用靈力將鐵環轉出,動作一定很慢,你忍著點,不要亂動。”
鄔南孛長睫翕動,似乎是應了。
“謝醫師,你這兒有麻藥嗎?”一聽他又要遭罪,陸莞抱著一絲期望問道。
“麻藥?什麼麻藥?”
陸莞一時語噎,罷了,一會兒她還是試試能不能一心多用,止血之餘再止個疼吧。
“我準備好了。”
謝浮如點頭,將凝血丹塞到他嘴裏,開始運功。與此同時,陸莞也開始摸索止血之法。
“你真的會止血嗎?”謝浮如僅僅將鐵環挪了不到半寸,那傷口便開始瘋狂滲血。
陸莞麵色難堪,她本就是抱著一試的態度在做,這身體又不是她的,實在很難控製。
“你,你先緩一緩,我再試試……”陸莞凝神,一門心思控製靈力,好讓減益術去到它該去的地方。
她並不敢用力過猛,要是血液反流,那豈不是死得更快?
“我好像知道了!”陸莞靈機一動,開始內視自己的筋脈,再參考自己的筋脈走向,去抑製鄔南孛的,“謝醫師,你推快點,我找到竅門了!”
謝浮如聞言見那血窟窿果然不再出血,開始發功,那鐵環便以可見的速度轉了起來。
須臾,鐵環悶聲掉在了榻上,謝浮如鬆了口氣:“陸小師妹,你再堅持一會兒,那凝血丹估計還需半刻鍾生效。”
陸莞哪裏還有什麼精力?她奔波了一夜,堅持到鐵環取出已經是在鉚勁,一聽還要半刻鍾,兩眼發昏,額上開始冒汗。
然而一想到大局,她也隻能死撐著,到了後來,施法的雙手都在顫抖。
“陸小師妹,你這天賦很是有趣,有沒有興趣和我學醫啊?”謝浮如問道,卻見陸莞直直往後栽去,連忙伸手扶住。
陸莞清醒過來時,已經是日垂西山,她恍恍惚惚地看了會兒牆上的夕陽,忽然想到什麼,一個猛子從床上坐起。
她不是在救人嗎?怎麼躺下了!鄔南孛呢?
陸莞翻身下床,走出屋子,發現自己還在謝醫師的館裏,連忙尋找鄔南孛的下落。
鄔南孛就躺在隔壁,合眼一動不動地躺著,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陸莞伸手去探鼻息——還好還好,沒有耽誤。
“陸小師妹,你醒了。”謝醫師剛好經過。
“我方才……怎麼了?”
“你累過頭,脫力昏睡了過去。這幾日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複精力。”
她輕輕哦了聲,很快聽見外麵傳來騷動,轉頭望去,便看見鄒子容抱著昏迷的安寧靜進了館。這兩人一個賽一個的憔悴,安寧靜的臉色甚至比鄔南孛的還差,一副中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