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溫商解釋說,“我、我總不能問你叫什麼吧。”
他這話溜出嘴,自己都愣了一下,不對啊,問名字不是初次見麵交朋友的第一個問題麼,我到底在說什麼?他咂舌。
“為何不能?”黑衣人問。
“不,不是。”溫商平時巧舌如簧,竟在此刻犯了難,“我是想說,貿然問閣下的姓名似乎不太妥當。”
黑衣人又問:“有何不妥?”
溫商:“……”
一個看起來不好惹的陌生人,就算是放了個屁都礙他的事,溫商怪自己多嘴,就該在他對戰兩個道士時撂腳丫子跑,不然也不會越解釋越亂,越說越覺得自己不僅靈法退步了,連智商的高度也岌岌可危。
“我的意思是,多謝閣下救命之恩,敢問閣下怎麼稱呼?”溫商好不容易找回了點清醒的邏輯,問道。
“江許其。”黑衣人惜字如金,不願多說一句話。
溫商咽了口唾沫,說:“好名字,告辭。”
他倉皇離開,沒出大門半步又折了回來,迎著江許其寒冰似的眼神,撓了撓手,說:“我想起來,我師父還在求生門裏,我得救他出來。”
溫商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他解釋這麼多,但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中間隔著空氣就能目光交彙,他隻要沒瞎,就受不了江許其那樣給人壓迫的眼神。
溫商心裏打算想請他出手相助幫忙找回薛煥的,但見其不語,自報家門表示自己不是壞人。
“我是南虞的門徒,不是不正規的毛野小派,閣下能不能——”剩下的話被江許其打斷,他向溫商靠近了些,問:“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依然似冰,卻不似剛開始的疏離,溫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盯著江許其那雙眼睛,有股溫柔勁兒在裏麵。
“噢,我叫溫商,溫暖的溫,商榷的商。”
江許其微微點頭,對他說道:“這裏危險,你早些離開。”說完,他蜻蜓點水墊了下石墩,飛身旋上屋頂,片刻不見了身影。
“哎~”溫商想叫他,奈何人家輕功卓絕,早就飛遠了。
“我一個人了嗎?”溫商幾步跳上戲台,對著那麵鏡子打轉。他揉了揉還有些餘痛的胸口,自言自語說:“怎麼救呢,把鏡子打碎嗎?”
——
北方上空的血紅符咒以不可阻擋的形勢一筆一劃的撇著彎彎繞繞,其背後操縱者好似擺著閑心悠然地沾著血描畫。
彥周抬起眼睛,他眼角處被描過的胭脂色還沒擦掉,眼尾暈染著與他本人氣質完全相反的柔情蜜意。他輕輕轉過眼珠,嘴裏吐著殘忍的話:“看來,又有人死了吧。”
這血紅符咒沒頭沒尾的一出來,彥周據街巷那一遭基本確定了隻要死人,天上必有血紅符咒顯形,盡管對為何如此還尚不明確,但蛛絲馬跡背後拽出來的必定是大手筆。
薛煥耳朵半放空,眼睛不由自主地盯上他嘴唇上咬破的那道小傷。彥周的唇色有點淡紅,平日繃緊了隻瞧見冷氣和一絲不苟,而沾了血的豔麗,讓他整張臉更加妖冶。彥周的相貌不是美的驚心動魄,沒有猙獰笑容的時候,帶著股芳菲氣息的柔和,叫人看得舒服。
回想先前那一瞬的唇間紅,薛煥抽了筋似的感覺,假如彥周是個普通凡人,也不要求是個斬妖除魔的修道者,於小巷柳蔭處一走一回眸,他可能真能心生好感出來。
彥周回頭見他發呆盯著自己嘴看,語氣漸地拔高:“你被那鬼抽走了魂嗎,發什麼愣。”
隻可惜是個不知從哪蹦出來的殺人不眨眼,嘴炮魔頭。
聲音和相貌嚴重不符,他難以想象,如何能將一張質美如蘭的臉同一口殺手音組合在一起?
“你呢,魂有沒有被那小鬼勾走?還當人娘,什麼感覺?”薛煥一口醋溜話,隨便一腳踢開了路邊的石頭。
彥周停了腳步,薛煥走超了前,站定,回頭看他。
“不是你讓我別動的,讓我跟著那嬰鬼走,你打算如何?讓我差點被那嬰鬼剖腹,成為他長大的容器?”彥周被他話刺激到了,一張嘴反起來也是不給別人台階下。
薛煥兩眼一空,被怪的有口說不出話,半天別扭道:“那不是,以為跟著他能破解幻境麼,誰知道這嬰鬼安得什麼心。”喵喵尒説
彥周沒聽進去,站在原地不走了。
還以為麵前這位絕世高手能有什麼出奇的花招,把他誆進嬰鬼祭祀的廟裏,被鬼雌雄不分亂叫一頓親,若不是留了心眼,磕了點自己的血,恐怕自己身體裏現在住的是那醜陋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小鬼。
薛煥不知怎麼他了,對方竟氣的賴在原地不抬腳。
“我打斷了他一隻胳膊啊,你生氣了?”薛煥問,“不也沒傷到你嘛,不要這麼小氣,走啦~”
彥周還是不理,也不說話。
薛煥定下心來,陪著笑,耐著性子在他身邊打轉,腦子裏編排著如何能讓這位祖宗不一般見識的道歉話,說:“你看你這麼厲害,不用我出手,小鬼就死的明明白白,你也沒受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