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這個事情說起來真的並不難查,隻要她想。
阿黛爾找管家和呂德太太都了解了情況,然後又拿這件事情問了公爵父親。
不能否認,隨著公爵爹年歲的增大,他精力愈發不濟,自然注意力不會再這麼頻繁地聚焦在這樣的事情上。
家中的產業有很多,這不過隻是一個和棉花種植聯合的手工布坊,生產出來的布料多是自家用,小頭一部分會賣到家裏的店鋪上,大部分是直接賣一些棉花農副。
所謂高精尖的好貨都已經是自供使用了,賣的也都是給普通平民,價格也隻是普通,平時營收也不過如此,公爵爹並不怎麼在意這樁生意。
在阿黛爾前兩年差點病死,被送到療養院前後,公爵父親已經為此花去了大量的精力。
阿黛爾也是後來才知道,雖然這個父親一次都沒有來過,但實際上他是做了很多的心理準備,以一種讓她能夠“走得安心一些”的心態,最後絕望地嚐試,才送到了療養院那邊,祈求奇跡降臨——
而她後來確實是以一個常理無法理解、大概可以被稱為醫學奇跡的方式,蘇醒了過來。公爵爹自己都沒有想到他以為會沒有了的僅剩的一個女兒會活過來,平安歸來,如今眼下看著一切都好,長成了個漂亮的大姑娘,甚至還到了選擇丈夫的時候。
總之就是,各種原因,公爵父親的精力被消耗了。
隨著他管束的放鬆和年歲的增大,他原本每年可能都要去查看一番的那些產業,並不會如同過去那樣一個個仔細地瞧過。
再加上這種棉花出產,本身量就不是很大,一直就不是占大頭的農副收益,所以公爵本人也沒有太多在意,但他沒有料到底下人已經到了以次充好,以至於在大事上麵會出紕漏的程度。
以前至少說這些手工的活計,還有一些譬如“精細”“獨一無二”這樣的優點可取,但現在看來,真的已經不行了。
現在的時代都是用機器了,羊毛也好,棉麻也罷,都是改用了人和大機器的結合。
他們家的手工坊還是比較原始的那種手工方式,雖然也進購了“大機器”,但據說是使用率並不高。
“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
看見公爵爹氣壞了,阿黛爾也有些擔心。
“總之,眼下的問題是盡快地把那塊壞掉不能用的窗簾布補上新的。”阿黛爾想了想道。
“關於農場那邊的事情,我之後會去一趟的,都是我們的奴隸或是佃戶,卻故意工作出了這樣的漏洞,雖然我們不是非常凶殘的農場主,但也不可能真的什麼懲罰沒有放過這件事情。”
“本來……”公爵猶豫了一下,隨即還是長歎一聲。
“原本那邊的田地和工坊,我都是打算給你當做嫁妝的。”
“什麼?”阿黛爾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嫁妝嘛,除了那些珠寶首飾,我還給你準備了兩處莊園,一處莊園是可以避暑度假的,在你小的時候我們一家常去,那時候你母親還在,這也是你母親的嫁妝之一。還有一處是農莊,雖然在巴黎鄉下,但是配有一個很大的果園,再旁邊就是屬於我們家族的田地,一部分租給佃戶,自家也留了三分之一吧,現在種的是棉花,還有一些其他的農產品,圈了一塊地也有養著一些可以吃的雞鴨羊,那裏還有個湖,田地的利用率也不高,你以後可以讓人種一些其他的東西。”
“主要是那個鄉村莊園有很大的土地,我就打算直接連著周圍的土地都劃給你,你每年從土地租金裏也可以拿到兩三萬法郎,自家產的以前能夠盈利個五六千法郎,還不算自己用的那些。不過現在收益隻有兩三千了,我還以為是……這兩年收成不好,原來是除了大問題。”
阿黛爾心頭一熱,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公爵父親也是心頭感慨,這話他一直憋著沒說,以前是和女兒不夠熟悉,關係不親,有些話說不出口,但是現在,他能夠很自然地說出來了。
“我還給你補了一些店鋪和房產,都是巴黎本地的,給你故鄉老家的資產對你的幫助不大,拿錢都不方便……現在這樣就好,到時候是每一處地方每年憑著憑證就可以拿六七千法郎的年金。不過因為都已經租給別人了,所以隻能拿錢了,不像是那兩處莊園,你要是高興還可以經常去住住。”
“其實我還打算看看你未來丈夫的家底。”
他看看阿黛爾,似乎想透過她看到其他什麼。
阿黛爾看過自己故去哥哥姐姐的畫像,兄長活過了成年,卻最終沒有撐久,幾個姐姐隻有一個順利嫁人,卻隻留下一個身體極差、聽說是有些殘疾的女兒,逢年過節才有通信,關係並不熱絡。
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些隱秘,公爵對那邊的態度比較冷淡,進而整個公爵府也不會與那邊太多聯係,阿黛爾就算是主動問了,也知道的不多,呂德太太也不太清楚,大部分的信息都捏在了公爵父親本人手裏。
巴黎的親戚朋友還能夠多來往一些,遠的地方公爵不樂意跑,再加上也許有其他的原因,阿黛爾於是不好多問。
隻知道他們住在法蘭克福,是當地的大戶人家,姓塞斯曼,她那個小侄女也從沒來過巴黎這邊,據說是身體實在不好,小姑娘叫做克拉拉。
公爵父親沒有在意她的走神,或者說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
他隻是用一種低緩的語調說著,言辭中滿是對阿黛爾的疼愛。
“我雖然希望你能夠到一個殷實的家庭去……丈夫家裏實力強,你未來的日子自然能過得更加舒心,但你若是不湊巧,你剛好喜歡上了一個小貴族的兒子,那家的小夥子還要博幾年的前程未來,那必然需要錢,到時候我就再給你加一些房產股票,你丈夫拿去用了,要靠著你的錢,待你也就不能太差。”
“再說這些錢,也都是未來留給你的孩子們的,若是他是個不思進取的貴族,不能夠自己掙很多錢,那也沒有關係,不愛掙錢的人多了去了,有你留下的嫁妝,他們的日子也能夠過得好。”
阿黛爾很快地在心裏算了一下,像是那兩處莊園,避暑的那處應該有七八萬法郎,農莊的可能便宜一些,但因為還有一個果園,外加上公爵父親給她多劃分的那麼多田地,應該也有十來萬。
再有就是公爵父親說的這些巴黎地區的店鋪和房產,一處按照四五萬的價格來算,應該又是二十萬了,還有他說的可能會有的那些股票財產,再加上保守估計的三萬。
可能還有十來萬左右的珠寶,那她的嫁妝可能就要達到五十萬法郎的驚天數字了!
除去珠寶那一類的,像是房產莊園,都會法律意義上直接被歸入到丈夫那邊,這其中應該還有一些財產的門道,好麵子一點的當然不會直接拿走,但反正就會是家庭未來共同的資產,留給孩子和丈夫使用。
阿黛爾於是又默默地在心裏算了一遍,所以她有五十萬的陪嫁,保守估計,每年大概可以淨拿兩萬農田地租、兩千農副產出收益、三萬各種財產的年金、股票不穩定年收益幾千。
也就是說,不算丈夫的工資收益和財產收益,她自己就可以提供每年至少六萬左右的年金,這還不算一些自產自用的抵消下來的錢。
要知道,阿爾芒一個人,不算定產,加上工薪和年金,也不過是一萬二三的樣子。
阿爾芒的友人加斯東先生一年兩萬五的收益,在年輕人裏也算是比較高的了,對比上她的,也壓根不能看。
就單憑這一份嫁妝……
難怪有的人削尖了腦袋都想要娶她啊?!
阿黛爾捫心自問,她自己要是個男的,能夠娶到這樣一個給錢金蛋的老婆,自己和子孫少奮鬥幾輩子,那還不得是高興瘋了?!
那些想要一切辦法娶有錢貴族的女兒的年輕小夥子們,一下子仿佛就變得可以被理解了起來,也確實有很多年輕的先生會去勾引天真不知事的小姐。
不過阿黛爾也知道這份錢的分量。
她毫不懷疑,這其實並不是她一個人的嫁妝分量,很可能是帶上了她未有能夠到出嫁年齡就早逝的姐姐的份,甚至可能帶上了哥哥的份。
那位去世的嫁人的姐姐當初的嫁妝應該也沒有這麼豐厚。
因為當時公爵府的財產還沒有積累到現在這麼多,更關鍵的是,作為繼承人的親兄弟沒有死去,眼下所有的錢和爵位都會被給到她的堂哥兄弟。
公爵先生對在故鄉的侄子沒有太多親密的感情,至少和他親生的兒子比起來,侄子肯定是稍遜幾分的。
他對阿黛爾的豐厚未嚐沒有這些理由在,總歸是對唯一的血親女兒的一點愛惜,要知道普通的貴族小姐出嫁,嫁妝去掉一個零,都算得上是不錯了,當然有很多家給女兒的嫁妝是按照金路易的價格來算的。
主要是別的人家孩子多,出嫁的女兒多了,自然分到個人頭上的就少了。
而阿黛爾是僅剩的一個,拿到了不僅是來自於故去母親的嫁妝,還有父親私心裏為她不斷地添厚的各種錢財,雖然不會把裘拉第家族的傳承根本給她,比如這處白露莊園,是絕對不可能留給她的,隻會給繼承人的堂哥,但是其他地方又做了多多的寬容處理,比如那些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