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一時之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公爵父親的眼中亦是有些淚意,話題不知怎的就說到了這裏,但一番愛護的心意,她已經收到了。
阿黛爾抱了抱自己可憐的老父親,也由衷希望自己能夠多陪伴他幾年。
他亦是拍拍她的背,等緩過了情緒,別過了臉擦了擦眼角,才又重新和她道。
“那個手工作坊未來隻會是你的,你現在去管管也好,到時候讓管家和你一道去,他是懂這方麵的,以前也和我一道在那邊的農莊住過,他管理過那邊,那裏的人也認識他……”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相信我的女兒是可以的,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不過眼下還是這個晚宴的事情更為重要,我絕對不允許這個展示出現任何的差錯。”
“是。”阿黛爾點頭,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說了。
“新做的布料是呂德太太熬夜監工看著做出來的,現在已經拿回來了,裁縫也接到了府上,刺繡的工具也有,直接就在縫製,但是她一個人想要趕在這三天做完還是有些難。”
“呂德太太推薦了一個她故鄉那邊的親屬,說是兩個同鄉在刺繡方麵的工作都做的還可以,主要是縫紉的功夫好,再不濟能夠打個下手,而且因為是相熟的人,所以也不至於到處亂說什麼。”
“兩個人夠了嗎?”公爵父親不太放心地詢問。
阿黛爾知道自己和父親在節日之前還有一次舞會要參加,而他們的晚宴剛好定在節日之後。
“莊園有兩個女傭,也比較擅長這方麵的,已經讓管家幫著調過去,暫時充一充人手了,但是因為都不是這方麵專精的,所以隻能做一些簡單的繡活,具體特別細致的方麵,還需要更可靠的人手……”
阿黛爾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不過可能明天的時候就會有新的兩位比較專業的裁縫過來了。”
“是哪裏的?”
“杜瓦爾先生府上的。”
“誒?”
公爵父親的聲音有些意外,似乎是沒有想到這樣的發展。
“是前兩天不是去參加舞會了嗎?……可能是我麵上的憂愁沒有掩飾好,我和莫嘉娜又是好朋友,他就看出來了,我好像有一些憂慮的事情,於是跟我問了,我便沒有忍住,把這個糟心事情和她說了,她便主動提出可以將人手借給我們……”
阿黛爾也沒有想到那邊的動作會這麼快,主要是沒有預料到那位先生手腳居然比他想象的麻利太多了——
居然是個這麼衝動的人,就直接給她來信,說明天就送上門。
“下不為例。”
公爵想了想,還是沒有責備她。
如果隻是姑娘們的友情的話,那真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而可以當做是加固兩家情感的一個紐帶。
公爵先生並不介意以後家裏和杜瓦爾家保持一個良好的關係,主要是杜瓦爾先生是如今圈子裏最為紅火的人,而且看樣子勢頭數年之內不會被打壓下去,真要說的話,他確實覺得對方是個很有前途很聰明的“年輕人”。
他很看好對方的前途,雖然如今沒有那麼充裕的財產和爵位,但是權力本身就足以帶來想要的一切。
而對方的腦子又很清醒,能夠拎得清,也能夠在權力和金錢中不迷失自己,這樣的人可是很少見的。
此前公爵先生遇到的此類人,基本上都做出了一番大事業,是那種可以功成身退的顯赫人物,他不介意做這樣的一種提前“投資”。
阿黛爾和他的女兒關係好,兩家未來自然也會關係好,說不定她還可能看中了對方家裏那個兒子,以後會嫁過去也有可能——
此時的公爵先生是萬萬沒有想到,同樣是嫁過去,還有其他種的可能和方式。
“……”
聽到父親的回答,阿黛爾還是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這其中還有一種微妙的心虛。
作為一個敏感又聰敏的女兒,她第一反應就是不能夠讓公爵父親直接知道事情的緣由真相,畢竟對一個格外愛護女兒的老父親來說,似乎杜瓦爾先生的行為太過於“越界”了一些。
可阿黛爾是一點不為這些“小逾越”而生氣的,她十分感激對方的幫助,並且出於對她名聲的保護,也用的是莫嘉娜的名義,盡管實際上,事情是杜瓦爾先生本人發現的。
連她自己都驚訝對方居然敏銳到了這樣一個程度,但另一方麵是,他依然是那個保守的“縮頭烏龜”。
阿黛爾又莫名有一種感覺,此時還不到時候,若是現在讓她可愛的老父親摻和了這件事情,那就是真的把她滿腔的“希望”和“愛情”一起攪黃了,杜瓦爾先生這位保守的紳士再聰明再機靈,也一定不會繼續堅持下去。
眼下這種朦朧的狀態一被打破,十有八.九要有一個非常不幸的結局。
阿黛爾還不想把自己的未來托付到其他人的手上,至少她還沒有看到其他的足以讓她十分心動的家夥。
“總之這樣的話,等明天兩個手藝精湛的裁縫到了,一共七個人,在兩天之內趕製出來還是來得及的。”
阿黛爾自己在心裏算了算,不得不為這一份救急及時的幫助感動輕鬆起來,一直壓在她心裏的包袱,仿佛也終於輕了不少。
這件事情解決之後她才能夠徹底放鬆下來。
這幾天,公爵府上每個人都十分警醒,仿佛所有人都緊繃了一根神經。
裁縫們基本上是晝夜不停地在工作,晚上也是燭火通明,休息用餐的時間也被壓縮到了極致,好一點的是公爵府上為了此次事情,開出了讓人無法拒絕的報酬工錢,這份金額讓每一個裁縫都鉚足了勁頭地工作。
隻要質量沒有問題地在截止時間線之前完成,那她們就可以拿到豐厚的獎金。
雖然這樣兩日艱難困苦的工作非常之辛苦,但薪水拿到手裏的時候,所有人臉上都是喜悅的笑容。
最令人驚歎的是,她們還提前完成了工作。
阿黛爾本以為當天中午,也就是大概兩天半的時間,才能夠看到成品。
按實際上,她們提前了一個晚上交付了成果。
通常來說,女性做繡活得到的報酬都少的可憐。
即使是願意收一些繡品或是給出零散縫紉工作的專門的服裝店裁縫店,也不會給外麵的繡娘太多的工錢,很殘酷地說,女性是非常廉價而殘酷的勞動力。
她們能夠做的工作不多,日常的家庭婦女做的最多的補貼家用的工作就是做一些裁縫工作。
包括一些名聲有礙或者是各種理由的未婚女子和未婚先孕的女子,她們也會、也隻能夠依靠這種方式來為自己掙得一點微薄的薪水。
公爵府上此次雖然時間掐得非常緊,而且工作很辛苦,刺繡畢竟算是精細活,圖案不難但是繁複做,是很傷眼睛的,但是他們給的錢甚至超過了她們原本的預期。
這是阿黛爾在看完了成品窗簾之後,讓呂德太太又添的一點,呂德太太甚至告訴她說,這是外麵女工一個月甚至兩個月才能夠有的收入。
“沒關係。”
阿黛爾現如今知道自己很有錢,並且未來也會非常非常有錢了。
但她並沒有吝嗇這些金錢,也不介意多給一些勞動報酬,既然是她們熬著眼睛做下的苦工,那就沒有道理還在這方麵上為難她們,最重要的是她們的工作和成果,解救了正處於困難狀態的他們。
能夠救人之急的付出,是難能可貴的,她不希望辜負她們的這番心意和努力,哪怕她們最初的時候可能並沒有那麼單純或是偉大的心思,也不是自願的,隻是衝著薪水報酬而來。
不過既然已經做到了解決難題,那就一切多好說了。
至於說她因此得到了一個慷慨善良的名聲,那就是後話了。
此時,阿黛爾還是要忙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這樣算著日子和時間,很快就到了晚宴時候。
宴會在晚上,但阿黛爾依然慣例被早早地拉起來進行著裝打扮。
雖然是在自己的家中,但也必須要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態。
不過因為是晚宴,為了準備這個,她和公爵府下午都不會接待新客人,所以她隻是起來簡單地梳理,然後在下午的時候再梳妝打扮,保證到晚上的時候,正好是最好的一個狀態。
“阿黛爾小姐,有一封信。”
瑪麗是從珍妮那裏拿了信件過來的。
當時,阿黛爾正對著鏡子檢查自己的皮膚狀態。
然後把一些護膚的香露仔細地摸到臉上去,因為她不喜歡格外重的味道,所以她的那些化妝品要麼是自製,要麼是特製,而且禁止使用很多的添加,比如鉛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