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前。
警局在現場拍照取證結束,救護車到達受害者所在地點,確認劉細芳已經死亡,轉而聯係殯儀館運送死者。
劉細芳被抬上殯葬車,現場沒有她的好友與家屬,沒有任何熟人陪同。擔架放在車中央,兩名抬人的中年男子坐在旁邊,正聊著上回打牌時的手氣。
二十分鍾後,車輛駛入郊外,在一次顛簸後,裹住屍體的袋子忽然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兩名男子不以為意,直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再響起,其中一人的目光看見屍身左臂處的袋子抖了抖。
他們停止了閑聊。
“這人不是死透了嗎?醫院不會弄錯吧?”男子甲取來角落裏的鐵棍,隔著袋子碰了碰屍身。
男子乙隨口說:“據說在疫苗發明以前,被喪屍咬死的人,也會變成喪屍——不過這事兒在金城就沒發生過,每年被喪屍咬死那麼多人,會有什麼問題?”
“好像真的在動,要麼沒死?”男子甲有點慌了,取出手機打開攝像頭,把手機交給男子乙,“你給我拍著,我打開來看看,搞錯就麻煩了。”
“開什麼!看了多晦氣!誰想看?就是這車開不穩!”
“就看看。”男子甲用鐵棍撥弄防水布拉鏈,屍身突然劇烈掙紮起來,讓布袋發出“哢啦哢啦”的劇烈響聲。
男子甲驚叫著後退。
“喂!”男子乙也慌了,“動了!我給你拍進去了!停車——停車!”
殯葬車停下,司機慌張地打開後方車廂門:“說什麼?沒死?”
“絕對沒死!”
屍體袋還在動彈,像包裹了一條剛上岸的海鮮。
“我給她打開!憋死了怎麼整!”男子甲放下鐵棍,急急忙忙地去開拉鏈。
血液已經沾滿了整個袋子,他幹這活時間久了,並不怕什麼慘狀,隻是打心底覺得動脈血都流光了,不該還能這麼活蹦亂跳。
劉細芳不斷試著抬手,雙腳也在袋子裏亂蹬,竭力張嘴像要呼救,全然還是活生生的反應。
男子甲連忙打電話叫救護車,盡快讓兩輛車在路上相遇。男子乙對司機大喊:“快去醫院!還有救!快!什麼狗屁醫生!”
“這踏馬要嚇死誰!”司機也怒了,連忙關門衝回駕駛室,讓殯葬車快速掉頭。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劉細芳去世了第二次。
殯葬車和救護車在高速路上的緊急停車帶相遇,把受害者送上救護車時,女子再次沒有了呼吸。
“她不可能活過來。”平靜地聽完一堆髒話,醫生漠然解釋。
醫鬧處理多了,遇見什麼事都不奇怪。
“死了!這次真的死了!”男子甲舉著手機,播放了女子瘋狂掙紮的畫麵,像是轉播恐怖片的畫麵,讓車廂內一下子靜了音。
醫生這次受驚了,連續把視頻看了兩遍,實在說不出這是什麼靈異現象。
他謹慎地安撫道:“這樣,我們先把她帶去醫院,查查到底是什麼原因——你把這個視頻發給我,發給我們去研究,然後你把這視頻刪掉,千萬不要外傳——不然一堆媒體要找你們,讓你們幾個月都睡不好覺知道嗎?有事就打電話給醫院,千萬別往外說。”
快速完成交接後,劉細芳被轉送至醫院。
與此同時,被喪屍咬傷的女子在另一家醫院裏消毒。
“得虧我跑得快,差點兒也被咬死了。”年輕姑娘遵循醫生囑咐,在水龍頭底下衝洗著手臂上的傷口,至少得衝上三十分鍾。
金城人從來感覺不到喪屍的可怕。在飼養喪屍時,被弱智的喪屍啃咬是家常便飯,對於疫苗齊全的家養喪屍,一般性的啃咬無需上醫院處理。但要是被野生的流浪喪屍啃咬了,出於對流浪喪屍衛生狀況的擔憂,疾控組織建議人們立刻前往醫院消毒並注射預防針,防止出現不知名的病菌感染。
水池邊共有三個人同時衝洗,遭遇喪屍襲擊的姑娘十分自豪地向他們介紹著事情經過:“他就在路邊蹲著,衣服穿得很幹淨,好像是家養的。我就叫他過來,摸了他的頭,結果他突然就撲上來,咬著我的手不肯放——好在那個時候人多,我趕緊衝進人堆裏,肉被被他撕下來一大塊。”
旁邊的人被水流衝得齜牙咧嘴,一邊好奇地追問:“然後呢?”
姑娘的左手衝著水,騰出右手來瀏覽手機新聞:“我本來不打算上醫院,自己回家處理算了,結果到家之後就看到了消息,說是異種人咬死人了。我怕這就是咬我的那隻,覺得他應該是野生的——家養的怎麼會咬死人呢?我還是得過來一趟消個毒。他肯定是生病了,不舒服才咬人的,哎,他長得挺可愛,不知道抓走後會被怎麼樣。”
旁邊的人笑道:“你竟然還關心他?”
“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嘛……”
姑娘右手拇指快速翻動著屏幕頁麵,手機突然從她手心落下,“哢噠”一聲撞在水池邊上,繼而翻下去砸在地上。
“哎呀不小心。”姑娘暫時不衝水了,心疼地俯身去撿手機。她右手死死把手機握住,連忙用拇指去按屏幕,看看裂了縫的屏幕還能不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