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輕歎:“我看過的心理學書上說,從小被暴力對待的人,往往長大後很容易成為暴力狂,變成施害者。”
“可還是看自己。”阮輕暮搖搖頭,“有人在泥巴地裏依舊能活得很幹淨,有人長在富貴窩裏也能長出歪心。”
秦淵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說:“你就長得很好。”
阮輕暮一怔,嘴角翹了起來。
他悠悠地笑著問:“怎麼個好法呀?說說唄。”
秦淵靜靜地看著他,看進他幽深晶亮的瞳仁。
然後,學霸同學輕輕咳嗽一聲:“出一道中文四級題給你,現在作答。”
阮輕暮:“??”
莫名其妙忽然搞學習?
“不是問怎麼個好麼?”秦淵烏亮的眸子中微微閃著光,濃密的睫毛忽閃著,“長得好,長得也好。兩層意思,做一下閱讀理解。”
阮輕暮驚詫地揚起眉:“哎?第一層意思是……家境不好,卻長成了好人?”
秦淵唇邊笑意淡淡的:“嗯。”
阮輕暮困惑地接著想:“第二層意思是……”
好半天,他忽然“啊”地叫了一聲。
艸,沒有防備就被誇了,饒是他臉皮厚,也有點吃不消。
慢慢靠近了秦淵,他指了指自己的臉:“真的長得好看麼?”
秦淵被他逼得微微往後退了幾寸,呼吸微微變重了一點。
然後,他輕聲說:“嗯,好看的。”
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好看。
外麵天色已經晚了,客廳裏電視機沒有聲音,明滅的屏幕光線隱約閃爍,透了點進書房,映在兩個人的眸子裏。
遠處樓宇間有萬家燈火。
忽然地,阮輕暮猛地跳了起來,瓷白的臉上一片緋紅,咬牙切齒地:“秦大班長,你完了,你變了。”
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那麼樣的一個名門少俠,說話做事宛如烈日驕陽、最是正經不過,現在居然會誇人漂亮、滿嘴胡說了?
……
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阮輕暮抱著小啞巴,手裏抓著一個沉重的大塑料袋。
來的時候是裝了滿滿飯盒的菜,走的時候,帶了滿袋子的零食,各色堅果、進口巧克力、高級餅幹曲奇,還有冰箱裏剩下的一大串玻璃脆葡萄。
都是秦淵給裝的,幾乎把他家茶幾上的果盤和食品櫃搬空了,一定要都給小樁帶回去,叫他慢慢吃。
嘖嘖,還是那樣。就算小啞巴再對他視而不見,他也對小啞巴一樣地好。
小孩子晚上困得快,在沙發上看了一天電視,雖然看得津津有味,可是還是敵不過睡意,他們出書房的時候,已經歪在大沙發裏睡著了,可憐兮兮的,像是被不負責任的爹娘扔在那裏似的。
啊啊啊啊,什麼爹娘,都是那家夥胡說帶的。
真的真的,這個人已經變得奇奇怪怪,不是前世那個人了!
小啞巴趴在他懷裏,細瘦的胳膊吊著他脖子,睡得無聲無息。
他歪著頭,看了看小家夥,把他橫放下來,頭枕在他膝蓋上,身子放倒在車後座上。
小家夥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睜開了眼。抬眼看見他,才又安心地閉上了。
阮輕暮隨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自言自語:“喂,你還是討厭他對不對?看看你,都不願意理他的樣子……可是上輩子,我死了以後,你不是也拚了命去找他麼?”
前座的出租車司機豎起了耳朵,悄悄看了一眼後視鏡。
媽呀,這小夥子臉怎麼這麼白,黑漆漆的眼神也直直的,膝蓋上躺著的小孩子一動不動的,也不出聲。
什麼死了活了,這大晚上的!
小啞巴睡得安靜,可是依舊不安地動了動。
阮輕暮怔怔地望向窗外.
不過秦淵這個人呢,辦事一向是靠譜的。沉默著聽了小隨從的話以後,臨走前也曾認認真真地把這孩子安頓得很好。
找了莊子叫這孩子住下,留了足夠的銀兩,還交代了他們秦家的老管家以後多多照顧,這才單身找到他死的桃花樹下,去收拾了他的屍骨殘骸。
說實話,像他這樣動輒就殺人的邪魔外道,滿手鮮血也是事實,隻是恣意驕縱慣了,卻沒想過哪天被人反殺。
還是大意了,沒料到那些陰險小人竟然暗中聯了手,先找了弱女子假扮被戕害,引得他一路殺到了荒郊野外,再齊齊現了身。
一共六個高手,個個都和他仇深似海。
有那位霸占民宅逼死屋主、被他殺了的唐門大公子的親弟弟;有青廬幫那幾個害死小啞巴全家的一個漏網之魚;還有親生兒子被他一枚暗器射瞎的那位林幫主。
嗬嗬,射瞎雙眼其實還是他手下留情了,畢竟他那寶貝兒子虐殺手下侍女的時候,可是把那個十幾歲少女的眼睛也戳瞎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