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獲鹿者可以飽飲熱血,這鹿血性熱,多喝了免不了也會讓人頭腦發熱呢!”
那位身負刀劍的副使在一旁一語雙關,一副漫不在乎的模樣,居然還有閑暇調笑。
朱炎瞥了他一眼——此人乃是中郎將徐陵,據說是出身於破落世家,卻身帶兵刃混跡於市井,石秀有一日路過街頭,親見他白日殺人而麵不改色,居然還吟誦古人詩句,虛張聲勢嚇得眾人不敢追擊,詫異之下,將他收入了門下,不幾年便推薦出仕,如今雖然官職不大,卻甚為見重。
他如今說這話,聽來隻覺得諧趣,卻難以忽略其中刻薄辛辣!
正使歐陽瞻聽這話含沙射影,固然有調侃朱炎的意思,卻也對一心插手世子之爭的自己,大約也有站河岸看熱鬧甩手不管的意思,心火怒焚之下,麵色一沉,卻終究不願讓人白看了笑話,於是轉過頭充耳不聞。他一身儒雅蘊藉的風度,如今卻周身帶出凝滯憤怒之意。
朱炎看著他,心下卻如明鏡一般——歐陽瞻乃是奉了蕭策之命而來,與副使並不相睦!
歐陽瞻雖非咄咄逼人之人,到了燮國,卻是有意無意的旁敲側擊,世子的人選到底屬意於誰——朱炎總是含糊帶過,如今趁著狩獵之時又誘人表態,可說是處心積慮了。
至於另一位副使徐陵,他乃是石秀夾袋裏的人物,如今卻置身世外,渾不管儲君之爭,又是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想到此處,朱炎隻覺得心頭一陣厭煩,麵上卻是絲毫不露,隻見正使歐陽瞻冷傲的唇角微微揚起,說不盡風liu倜儻,“王上倒是要多飲些鹿血,您氣血有些欠虧……若是世子在此,少年人氣血熱旺,小臣倒是要勸他慎重少飲些。”
燮王目光一閃,聽他驀然提及幽禁宮中,幾乎無人問津的世子,心下越發不悅,卻是含糊道:“世子的身體一向不好,這些圍獵弓馬之事甚少涉足,使者要見他卻也不難,待他有所好轉,必能親身見客。”
一旁的徐陵聽著這誰也不信的連篇鬼話,輕笑一聲,仍是不置一詞。
歐陽瞻卻是故意裝糊塗,一臉懇切道:“世子正是年輕,有什麼頑疾也不難醫治,小臣與幾位京城名醫交好,待我手書一封,請他們來為世子診治吧!”
朱炎眉間一凝,目光犀利宛如電光,好似當場便要發作,卻終究微微眯眼,將這一股戾氣壓入胸中。
“使者真是有心了,寡人在此謝過。”
“好說好說,王上乃是朝廷棟梁,世子更是少年英才,待聖上親政後,還要大用呢!”
歐陽瞻輕縱韁繩,冠冕堂皇說完後,一派意氣風發,朝著前方馳去,碧草輕搖,更映得他身形瀟灑。
這是要重新扶起幾近失勢的世子嗎?
朱炎在心中無聲冷笑——蕭策此人打的如意算盤,以為將那個劉阿鬥一般的朱棠扶上了位,這整個燮國便會成為朝廷的附庸?!
但為什麼不是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