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周圍又一次猛烈搖晃起來。
頭頂上方殘存的石塊繼續掉落,就像為了填補原來的空缺,四麵的石牆紛紛倒向位於中間的樹。
眼瞅著這兒即將徹底坍塌,老虎仍舊對自己緊追不放,她的內心湧現出一股絕望。
可她不願意也不甘心接受這樣的結果。
當瞧見碎石向自己砸來時,躲無可躲的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等待那一瞬間的疼痛。
然而預期中的疼痛爽約了,取而代之的是沉悶的碰撞聲。
她困惑地睜開眼才發現原來石塊好巧不巧地先砸中了爬上來的老虎。
罩住她的老虎替她挨了石塊。
不過這一撞擊沒讓老虎掉下去,它似乎變得更加恐怖,頂著血呼啦嚓的腦袋直接向她伸出一隻爪,像是要單手捉住她。
她當然是左右逃竄,想避開老虎和上方持續落下的石頭。
好在她是一隻小倉鼠,追她的是一隻大老虎,正因如此大部分石塊才能被體型龐大的老虎擋了下來。
樹頂肉眼可見地變近,希望的光仿佛觸手可及,受到激勵的她爬得比先前更快了。
她敢打賭她做人的時候,速度都沒現在這麼快過。
她幾乎拿出了全部也是最後的力氣衝出了包圍她的塵埃。
她終於爬到了更高的地方!
在她到達樹頂的那一刻,周圍的牆也徹底倒了下來,或許是線路被切斷,樹頂發出的光束跟著消失了。
整棵樹如同死去一般。
停在樹頂的她扭頭俯視身後,老虎沒能追著她出來,倒塌的石塊嚴嚴實實地堵住了原來天花板坍塌後出現的大洞。
老虎沒能出來,隻有她爬上來了。
精疲力竭的她坐在樹頂的樹杈上仰視著露白的天空,明明在地底的時間並不長,可望見日出的一刹那,她卻覺得感動。
曾經她在一本科幻小說上看到過一段話,“看見太陽落下你們不會悲傷嗎?不會,因為我們知道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注:此處出自劉慈欣《三體》)”。
現在她算是深刻理解了這句話。
不過看了一會兒日出,她眼睛就酸了。收回目光,她環顧茫茫然的四周,印入眼簾盡是黃沙。
現在她要去哪兒呢?
她這麼問自己時,毛絨絨的小身子晃了晃。
啊,她一放鬆下來就困了。
不能在這裏睡著,不然會被太陽曬成鼠幹的……她費了老大勁逃出來,怎麼能變成鼠餅呢!她在心底提醒著自己,可抵抗困意實在太難了,尤其是她還餓著肚子,根本沒有多餘精力保持清醒。
這棵樹露出地麵的部分近一米,掉下去應該會很痛吧,她想,然後搖晃著從樹杈上倒了下來。
落地前,她迷迷糊糊地看見一道熟悉的黑影快如閃電地飛向自己……
***
重新被掩埋進地底的庇護所,如今隻剩下鹿和老虎。
鹿從地上起身,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似的走近站在樹下的老虎。
初升的日頭透過縫隙灑落著如沙的金輝,落在收起利齒與尖爪的老虎身上,那雙金綠色的獸眸未見落敗的羞惱。
沒抓到她,它竟不生氣。如果她看見老虎此時的神情,聰明如她會和此刻的鹿一樣明白。
鹿理解老虎的選擇。
鹿不後悔留在這兒。
它是自願留下,它已經陪著這段消逝的文明走過了漫長的時光。它終於能夠關閉自己,迎接一個不會醒來的長夢。
這是它唯一一次睡覺,也是最後一次。
和在石碑前趴下的鹿不同,老虎背對鹿,往仍在掉落著碎石的通道走去,那是它和那隻小東西跟著鹿來時的長廊。
從吐出第一口血的時候,老虎就知道自己沒救了。
它十分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那頭鹿大概誤以為它是在故意扮演壞東西,好逼她毫無負罪感地拋下它和鹿離開這兒,所以才會擱那兒裝死配合它。
其實鹿猜錯了,它就是單純地想拉著她一塊兒陪葬,沒抓到她而已。
不過算了,沒抓到就沒抓到吧,它現在隻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度過它生命的最後一刻。
那隻小東西太吵了,它趕她出去也挺好的。而且它也不想她目睹它最脆弱的模樣。
她最好永遠記得它追逐她時的可怕樣子,沒準兒她今晚的噩夢裏就有它。
老虎好似微笑地咧了咧嘴。
仰起頭,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結局,老虎還是那隻老虎。
不做英雄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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