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裏?”一道甕聲甕氣的嗓音在裝潢考究的房間裏回響,打破了長久的寧靜與默契。瘋眼漢穆迪慢慢睜開眼睛,那張每一寸皮膚都似乎傷痕累累的臉龐看起來很是可怖;他的小黑眼睛依舊亮晶晶的,那個魔眼的眼皮下全是空的,令人生畏、不敢直視,他的鼻子看上去比以往更為癟平,嘴巴裂得更歪了。對於一些傷痕,尤其是黑魔法造成的傷痕,如果不知道解咒,就是再高明的治療師也無法治愈。
楚汐隻是簡單瞥了眼那張臉龐,最後的視線落到他那花白的頭發上,一聲不吭。瘋眼漢穆迪,專抓黑巫師的高手,曾經填滿了阿茲卡班裏的一半牢房;他的戰鬥經驗很豐富,也已經可見地變老了。
“你是——”穆迪警覺地望著在給自己使用治療類咒語的黑發男子,右手迅速探進自己的口袋裏,卻一無所獲。
“抱歉,穆迪先生。”楚汐輕聲說,“為了製造一個完美的戰後痕跡,我把你的魔眼留在那兒,等著別人去發現——因為那個東西是不可複製的,也是你的特殊標誌。至於你的魔杖——”她望了望穆迪插在衣袋的右手,“真可惜,在戰鬥時,那根魔杖就被炸飛了。”這話說完,楚汐不可抑製地想起了還被關在地牢裏的奧利凡德先生……全英國隻有奧利凡德才能給人製作魔杖,所以在這段時間失去自己的魔杖的巫師就喪失了大部分魔法能力……
穆迪抬起左手,摸了摸那個以前總是有魔眼裏麵嗖嗖地轉個不停的空眼窩,最後滿臉警惕地盯著一身藍袍的楚汐。“想從我口中套取信息?沒門!”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文森特很不滿穆迪的這種態度。“楚汐救了你!你對她說這種話!”
“救我?”穆迪滿是懷疑地哼了聲,“她——?”
“我知道,沒有證據你不會相信我的話。”楚汐插嘴道,“正好,鄧布利多教授說過他需要馬上知道這次戰鬥的結果。文森特,這次還要繼續麻煩你了。”
“好。”文森特朝穆迪(“你在說什麼,鄧布利多?……”穆迪非常詫異地問道。)最後揮了下魔杖,接著抱起他,把他放在附近的一把魔法(HX)輪椅上。因為穆迪在戰鬥中失去了假腿——也是楚汐刻意留在那裏的,用以製造穆迪的假屍體,所以他現在暫時無法獨立行走。
不理會穆迪的各種疑惑與喋喋不休的罵聲,楚汐與文森特一路無言地來到鄧布利多所在房間。一見到那具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軀體,穆迪下意識地想要跳起來,卻因為自己失去了一條腿,身形不穩,砰的一聲重重跌倒在地毯上。
文森特皺了皺眉,對著穆迪用了幾道咒語,把他束縛在輪椅上,然後讓輪椅自動滑到鄧布利多床前。穆迪使勁探出身體,仔細觀察著鄧布利多的身體狀態,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是,微微起伏的胸口已經明確昭示了一切。
在穆迪不停的嘀咕聲中,楚汐與文森特一起施法,強行喚醒鄧布利多教授的意識。
當他醒來時,迎接阿不思·鄧布利多的第一句話不是什麼問候或者報信,而是一句充滿火氣的責罵:“鄧布利多,你怎麼敢騙我們!”
鄧布利多眨了眨藍眼,似乎用了好一會才接受穆迪的存在。他含有俏皮地說道:“阿拉斯托,你也死了?”
“對,我死了!”穆迪氣衝衝地說,“被羅蘭殺死的。我可不記著我眼花了,那難道不是殺戮咒?”
把已經開啟的雙麵鏡遞給鄧布利多教授,楚汐才回應穆迪:“穆迪先生——”
“我對你說過了,”穆迪不耐煩地插嘴道,“直接叫我穆迪,或者阿拉斯托。隨便你叫我瘋眼漢,都可以。女孩,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一切真相了?”
楚汐笑了笑,知道穆迪已經不對自己抱有敵意了。她開始簡短解釋:“在羅蘭家族的家傳咒語裏,有一種符咒叫變色咒。它的主要用處在於改變咒語的顏色。但是它不被人普遍使用,因為那意味著很多條件——極度熟練的無聲咒,高超複雜的魔力掌握與控製,還有非凡過人的魔力……”
“比如說,如果我想對人用殺戮咒,實際上我想用昏迷咒,我需要消耗五倍的發出殺戮咒所需魔力,才會有機會讓一個真實的昏迷咒呈現出綠色光芒。更詳細地說,如果你想欺瞞別人你用了什麼咒語,你需要一心三用,在一秒之內連續射發出兩道符咒並大聲念其他咒語的名字,而且必須要熟練掌握無聲魔法——最好還能用無杖魔法。就是這樣——Avada——”楚汐一邊大聲念著殺戮咒,一邊無聲使用昏迷咒和變色咒,一絲紅光在雪鬆木魔杖頂端生成,劈劈啪啪閃著火花。
“——Kedavra!”下一秒,紅光轉成綠光,射向棲息在窗邊的鳳凰福克斯。福克斯沒有重生涅槃,依舊羽翼灼灼。
穆迪下意識地想用魔眼觀察所有動靜,卻發現自己早已丟了那東西。他似乎驚楞了好一會,才接受這個多重咒語的精彩展示,聲音隆隆地說道:“你的魔力有那麼多嗎?短時間內能用幾次?”
“這是我的私事。”楚汐笑著回避了這個問題。“因為這個符咒對魔力量度和掌控度的要求非常高,又對數理計算與邏輯推論有不小要求——我知道大部分巫師不擅長這方麵的知識,戰鬥局勢又往往是一息萬變,也許你想用複合偽裝咒語出其不意地去與別人決鬥的時候,在這段時間內,對方早已對你用了好幾道咒語、把你解決掉了。”
文森特挑眉道:“使用難度非常高,效果也不一定好用,這就是雞肋吧?”
“是啊。”楚汐點了點頭,“所以這個符咒很少有人去用。我敢肯定,就是伏地魔也不知道這個咒語的存在。這是羅蘭家族的秘傳。”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穆迪說,“你是如何躲避眾人的耳目並救下我的?當我被你的咒語擊昏後,魔杖也丟了,我就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楚汐從錦囊中掏出一個金燦燦的東西,說:“時間轉換器。和發生天文塔之戰的那一晚一樣,我當場布置了合理的死亡場景,鄧布利多教授的屍體還是他自己提前變形的呢。”
“可是——我知道這東西的使用是會被魔法部的人重點關注的。假如他們發現了你的用途……”文森特說,語氣裏有幾絲擔憂。
楚汐搖搖頭,不在意地說道:“你認為魔法部現在還會正常運行嗎?而且在很早以前,那裏的檔案上就已經明確記載著——時間轉換器一個不存,庫存為零。”
文森特吃了一驚:“你篡改了魔法部的檔案?”
“不,是神秘事物司的檔案。時間是神秘事物司一直在研究的東西。在去年的神秘事物司之戰中,有人意外打碎了那裏的所有時間轉換器,大概我手上的是唯一一個了——”楚汐無聲地歎了口氣,“當然,我不會獨自霸占這個神奇的物件,以後會把它歸還給魔法部的。”
“過度使用時間轉換器是有後遺症的。”文森特憂心忡忡地說,“楚汐,時間是公平的。當你使用時間轉換器的時候,你未來的生命很有可能就相應少了一部分。”
“你想錯了,這不會減少生命。”楚汐輕聲說,“文森特,你也用過時間轉換器,就應該清楚它的原理,那不是拿未來換取現在,而是讓你在同一時間出現在不同的空間。就好比平行線,它可以讓你增加並列的線條,但不會影響到線條的長度。”
“但是你的身體會出問題的!”文森特擔心道,“這會給你造成加倍的疲勞與壓力。而你的身體——”
“我沒這麼傻,文森特。我不會過度依賴這個。”楚汐淡淡一笑,轉頭望向鏡子裏的斯內普教授,對方正在跟鄧布利多教授彙報今晚的戰鬥情況。情勢一片大好,鳳凰社無人死亡,隻是有人受了點傷,比如喬治的一隻耳朵被斯內普的黑魔法意外擊中,很快就被斯內普治好了。而食死徒一方有不小損失,有數個被奪魂咒控製的人被別人的咒語擊中而從數百英尺的高空掉落,並失去性命。
“你認為他下一步會做什麼呢?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問,同時轉頭望向楚汐和穆迪。
“控製魔法部。”楚汐與斯內普異口同聲地回應。
穆迪的回應慢了一拍,但答案是一樣的。
說完自己的猜測後,楚汐眉心緊攢,猶豫道:“先生,這就意味著部長可能會——我們能不能——”
“能不能救下斯克林傑?”斯內普接口道,“羅蘭,你到現在還是這麼天真!你能不能不再繼續濫發你的善心——”
“否則讓伏地魔殺死我?在戰爭中死去,這感覺聽上去好像還不錯?”穆迪打斷斯內普的話,“雖然斯克林傑這家夥很固執,手腕強硬,當了部長後就不怎麼令人喜歡了,可他至少和福吉不一樣。”
楚汐咬了下唇,悲哀地眨動了好幾次眼睛。雖然她不太喜歡斯克林傑,可如果讓魔法部成為伏地魔的傀儡,就意味著有更多人受到食死徒的迫害……
“西弗勒斯,墨提斯,我希望你們能在這個活動中表現主動一點。”鄧布利多出人意料地說道,“如果你們要順利擔任霍格沃茨的校長和副校長,這一次的攻占行動非常關鍵。”
“我不太明白——”楚汐的眉心一直緊鎖著,臉色微微泛白,“明明有機會去提醒他——為什麼就這麼漠視一切悲劇的發生?而且,假如食死徒要攻占魔法部——”她突然停住口,沒繼續說下去,聲音忽而變得冷漠了。“抱歉,先生,是我太傻了……”
鄧布利多似帶欣慰地看到楚汐的轉變,接著對雙麵鏡說:“西弗勒斯,你聽到了。”
“我知道了。”斯內普簡短回應,“鳳凰社馬上要舉行一次會議。”說完,他就關上了雙麵鏡。
穆迪奇異地望了楚汐好幾秒鍾,不客氣地說:“鄧布利多,你怎麼能讓魔法部受到伏地魔的控製呢?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你對這個現象熟視無睹甚至在後麵推波助瀾!阿不思,你還嫌麗塔·斯基特對你的汙蔑不夠多嗎?”
鄧布利多挑挑眉,輕鬆問道:“斯基特又對我寫出什麼毫無根據的猜測了?”
沒等楚汐和文森特阻擾,穆迪直率道:“她說你和波特有不正常的關係!難道你沒看那天的報道嗎?”
“先生——”
“墨提斯,能給我那一天的報紙嗎?包括所有關於我的報道。”鄧布利多說,語氣裏自帶有很多分量。
楚汐與文森特無奈地交換了個眼神,然後讓可可把那天的《預言家日報》拿給鄧布利多教授看。
“我不太明白,楚汐…”在鄧布利多閱讀報紙的時候,文森特低聲詢問楚汐,“為什麼伏地魔一定會攻占魔法部呢?”
“因為伏地魔想要抓住哈利·波特。鄧布利多曾經對我們留下最後一句話,”穆迪瞥了眼鄧布利多,似帶不滿地哼了聲。“——‘哈利是我們最寶貴的希望。相信他。’大家都知道哈利·波特在反伏地魔運動中占有不尋常的位置。”
文森特思考了幾秒,搖搖頭:“我還是不太明白,想要抓住波特跟占領魔法部有什麼直接聯係呢?雖然我可以理解伏地魔要攻占魔法部的幾分原因。”
楚汐解釋道:“因為鳳凰社特意安排了很多個施加複雜保護咒語的安全屋,我猜測其中有一半是魔法部負責的。如果伏地魔想要趁哈利身上蹤絲還在的時候抓到他,首先要把那些保護咒語解除。”
“原來如此。”文森特點點頭,“隻要占領魔法部,就可以找到那些安全屋和保護咒語的破解方法了。”
“他們不會成功的。”穆迪粗聲道,“每個安全屋都被設有赤膽忠心咒。”
“隻要攻占魔法部,我有很多理由進入那些地方,包括陋居——”楚汐意有所指地說道,“亞瑟·韋斯萊可是一名魔法部官員。”
“你不會那麼做。”穆迪悶聲道。
“我不知道…”楚汐輕聲自語,語氣帶了點惆悵意味。“況且,瘋眼漢,你不會以為哈利一直待在陋居吧?等卡米爾的婚禮結束後,也許他和他的朋友就會離開了。”㊣ωWW.メ伍2⓪メS.С○м҈
穆迪愣了幾秒,最後低聲吼了回:“波特——!”
“卡米爾?”文森特眉毛揚起,“如果我沒記錯,那是你以前的舍友。”
“沒錯。我們以前曾經討論過自己的婚禮——”楚汐轉頭望向玻璃窗戶,神色帶了點迷茫與恍惚。“我們曾經有個約定…還有秋…互相當對方的伴娘……”她勉強勾了勾唇角、又很快抿平,水藍色眼睛漸漸濕潤、在燈光下閃閃生輝。“沒想到,卡米爾這麼快就結婚了啊……秋大概也快了……”
“我想,你不會錯過潘西的婚禮。”文森特幹巴巴地回複,他隻想到用這種方式安慰楚汐。“潘西會很高興你成為她的伴娘。”
“墨提斯以後結婚時會有很多人樂意來當伴娘,不是嗎?”鄧布利多堅定有力的嗓音在楚汐背後響起,他剛讀完一堆關於自己的報刊。
“算了,這些事對我來說都太遙遠了——”楚汐搖了搖頭,轉身回視鄧布利多教授。“先生,關於斯基特的言論——”
“這沒什麼可在意的。”鄧布利多鎮定道,“等她的書出來後,我還想看看她到底寫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