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淒淒的暴風雪呼嘯著穿過玻璃窗戶，米勒娃·麥格披著風雪緩緩走進了校醫室，剛從自己家中回來不久的龐弗雷夫人忙上前扶住她，一邊抱怨道：“這麼糟糕的天氣你還出去？有什麼事非要你不可？”
尚未開口解釋，米勒娃連連咳嗽了幾聲，融化的雪沾濕了發際，更多零碎的濕發散落於臉側，平添了幾分狼狽之意。
龐弗雷夫人扶著米勒娃走到壁爐邊的沙發，迅速取來一瓶魔藥遞給米勒娃，命令道：“喝下。”
喝完藥水，米勒娃的雙耳立刻冒出一股白色蒸汽。她怔了怔，隨後不悅地皺眉，抱怨道：“梅林，我不需要提神劑。”
“然後等著感冒變嚴重？”龐弗雷夫人冷笑，坐到米勒娃旁邊觀賞她的窘態。“米勒娃，別拖累我給你治病。”
“抱歉，我實在不得不出門一趟，可惜最終還是來不及……”米勒娃重重歎了口氣，簡單整理自己的發髻，病懨懨地翻開桌上的一本變形術書籍。“海格被趕走了。霍格沃茨從今天開始失去了一名優秀的獵場看守員。”喵喵尒説
“什麼？！”龐弗雷吃了一驚。
“他在自己的小屋裏舉辦了一個‘支持哈利·波特’的晚會。”米勒娃簡短說清楚事情的起因與結果。“羅蘭去禁林的時候路過海格小屋發現了，想要拘押海格。海格帶著他兄弟格洛普跑了。”
“格洛普又是誰？”龐弗雷問，“天哪，我才回家半天的時間，學校裏又發生了大事？”
“格洛普是海格同母異父的弟弟，也是混血巨人，比海格高四英尺。你應該見過他的，在鄧布利多的葬禮上——”米勒娃解釋，“為了保密，格洛普之前被鄧布利多安排著住在禁林附近的一個山洞——”
龐弗雷尖聲問道：“鄧布利多為什麼安排他弟弟住在禁林裏？”
“不，格洛普沒住在禁林，他是住在附近一個大山的山洞裏，偶爾來看望海格。”
“這和住在禁林有區別嗎？米勒娃？”龐弗雷問得更快了，“學校裏居然還有一個比海格更高的巨人？那個格洛普什麼時候來的？他的脾氣怎麼樣？會傷到普通巫師嗎？”
“嗯……海格一直在努力教導格洛普適應社會，海格說過格洛普變得比以前更有禮貌了，我也相信海格——”
“米勒娃，這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了——”龐弗雷夫人看上去不太愉快地說，“畢竟我們都知道海格是那樣性格的人！你不能像鄧布利多那樣老糊塗了覺得什麼事都可以交給海格，什麼可以托付性命之類的話……”
“鄧布利多不是老糊塗——”
龐弗雷夫人打了個表示暫停的手勢。“我不想繼續跟你爭論。謝謝。”
米勒娃瞪眼看著好友，被自己耳邊不時冒出的蒸汽弄得心煩意亂。“我以前跟你說過了，波皮，我不想喝提神劑！這讓人看起來傻乎乎的！”
“我不想看到你感冒加重其他傷勢。”龐弗雷夫人低頭打量米勒娃的左臂。“感覺怎麼樣？”
米勒娃試著動了動左手臂。“我覺得已經完全好了。不影響我使用它。”
“這方麵隻有我才有權威判斷。”龐弗雷不客氣道，“這麼說吧，我也不想關心格洛普什麼的，反正他們已經成功逃走了，你也可以放心了。現在我很好奇的是，海格為什麼要辦一個惹人注意的晚會？在這種時候？這個地點？你又是怎麼發現的？”
“海格做事有時難免有點粗心——”
“越來越像鄧布利多的口吻了。”龐弗雷不讚同地搖頭。
米勒娃瞪了她一眼，繼續說：“——他一直很關心哈利，也堅定地相信哈利。也許是因為我不讓他參與那一晚的阿茲卡班活動，海格心情不太好，就自作主張辦了個晚會表示支持哈利——”
龐弗雷再次搖了搖頭。
“——我本來在準備下學期的課，突然聽到外麵有異常聲響，然後往窗外看發現海格小屋附近有人在用魔咒，就立即趕過去了。幸好巨人對魔咒的抗性比較強，羅蘭沒能立刻打倒海格與格洛普，我也衝上去幫海格逃脫——”
龐弗雷緊張地問：“你又和羅蘭打起來了？”
“嗯。”
“怎麼樣？有人受傷嗎？”龐弗雷關心問道。
米勒娃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不，我成功擊敗了羅蘭。她發現對付不了我們，馬上就跑走了。不過海格也待不下去了，我讓他帶著格洛普去別的安全地點。”說完，她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羅蘭受傷了？”龐弗雷夫人高高地挑眉。
“她的左手臂被我打中了一次變形複合咒。”米勒娃說，“奇怪，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她？”
龐弗雷夫人重重吐了口氣，沒好氣道：“你這是在添給我麻煩！”
“什麼？你是指——噢——”米勒娃明白了，下意識厭惡地皺眉。“你被她要挾著治傷……有點麻煩了，波皮，解咒隻有變形能力和我差不多的人才會用，你可能……”
“這世上還有誰和你一樣強大的變形能力？！”龐弗雷夫人大吃一驚，“米勒娃，要不你幫忙去解決羅蘭的傷口——”
“你在說什麼胡話，波皮？”米勒娃滿含仇恨地說道，“我幫她治療？不，我才不會這麼做。”
龐弗雷夫人慢慢站了起來，雙手互相緊握著，慢吞吞地確認道：“我知道了。再確認一遍，你不會去？”
“是的。”米勒娃堅定回應，“我不會幫她。”
“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好吧，我先主動去看看她吧。”龐弗雷夫人如此說，“否則羅蘭肯定又要喊家養小精靈來找我，我還是自覺一點比較好。”說完，她就匆匆離去，辦公室的門發出響亮的碰擊聲，驚得米勒娃差點撕斷手中的紙。
米勒娃皺眉看著剛被重重關上的門，小聲咕噥道：“數十年不變的硬脾氣。後悔？我為什麼要後悔？”說完，她抬手捂住突然有些不適的胸口，低頭繼續翻閱書籍。
“早上好，米勒娃？”一道溫和的聲音在門附近響起。米勒娃抬頭去看，是斯普勞特教授。她還看到了有數個學生路過護士長辦公室。
“波莫娜，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米勒娃說著嘴角不由露出了些許明顯的笑意，“假期愉快？”
“新年愉快。我剛從家裏回來，就聽說學校裏發生了很多大事。”斯普勞特教授走進來關上門，隨手施展反探聽咒和反偵探咒。“過來的路上我剛遇見波皮，她看起來很生氣焦慮的樣子，你們兩個又在吵什麼啊？”
“她給了我一瓶提神劑。”米勒娃說著，又一股蒸汽從耳邊冒出，於是她的臉色更加不佳。
斯普勞特嗬嗬笑了起來：“噢，是這樣啊……波皮也是為了給你治病，不是嗎？”
“我以前已經對她說過好幾次千萬不要給我喂提神劑，太傻了，我不喜歡。還不如讓身體自主慢慢康複。”米勒娃合上手裏的書籍。
“我還聽說你又……”斯普勞特教授的聲音驟然壓低，“食死徒又為難你了？”
米勒娃簡潔明了地把劫獄受傷和波皮偽裝自己的事說完。
“你意外受傷了？”斯普勞特教授忙坐到米勒娃旁邊，“讓我瞧瞧……”
“我沒事。你看——”米勒娃撩起左臂的衣服，手臂上隻殘留幾圈很淡的黑印，不仔細注意幾乎看不到。“完全不會影響到我的教學工作。”
斯普勞特搖了搖頭，說：“不，這方麵隻能聽波皮的話，她要是讓你休息你就繼續休息，不要逞強。米勒娃，你們剛剛在吵什麼？對我說說？”
“最近波皮的表現有點奇怪。”米勒娃咳嗽了聲，抬起方形眼鏡。“對，真的很奇怪。要不是她那熟練高超的醫療手法和我們之間的關係，我都差點以為她是哪個人偽裝的？”
“奇怪？體現在哪些方麵？”斯普勞特抬起了眉毛。
“她好像……”米勒娃猶豫道，耳朵又冒出一股蒸汽。“好像對羅蘭抱有好感了。也許是因為羅蘭幫了她一次。不敢相信她居然會對一個食死徒有感情？”
斯普勞特的眉毛抬得更高了，似笑非笑道：“米勒娃，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波莫娜？”米勒娃意識到自己肯定犯了某個錯誤。
“你提到波皮和羅蘭有感情，這很正常啊。之前那麼多年她們打交道多少次了？怎麼可能沒有感情？要不是……我對羅蘭也印象挺好的。”
“但是羅蘭她……是一名殺了阿不思的食死徒。”
“這也不能抹去她們以前的感情啊。連你都認為要不是羅蘭的幫助波皮就有可能要被卡羅拘押到阿茲卡班，那現在波皮也幫羅蘭一次，不是可以理解的嗎？你們為什麼會因為這件事有爭論？這對反抗黑暗統治有什麼影響？”
“這樣嗎……”米勒娃若有所思，“那確實是我誤會波皮了。可能是因為我身體狀態不太好，總是胡思亂想……”
斯普勞特無奈地歎氣，又問：“除了阿茲卡班，還有別的要緊事嗎？”
米勒娃又提起關於海格逃走的事。
“我第一次知道格洛普，米勒娃。”斯普勞特也吃驚了，“又一個巨人？這時候公開支持哈利？他嫌霍格沃茨還不夠亂嗎？”
“你說得沒錯，波莫娜。可是鄧布利多和米勒娃都覺得海格沒錯。”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龐弗雷夫人快步走進辦公室。“這霍格沃茨可真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這可真是……”斯普勞特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件事。“幸好海格和格洛普已經逃走了，沒惹出什麼麻煩——”
“麻煩大了。”龐弗雷冷肅道，“剛才卡羅專門來羅蘭辦公室，嚷嚷著說要讓他哥哥開具針對海格兄弟的逮捕令，還要在霍格沃茨清查支持哈利·波特與鄧布利多的人，就是上學期偷偷摸摸組建‘鄧布利多軍’的那群學生。她們一致認為以後要把學生管得更嚴格些。”
“她們敢！”米勒娃右手拍在桌子上迅速站了起來。“上學期就用了那麼殘酷的手段，這次要讓孩子們對自己用不可饒恕咒嗎？”
斯普勞特教授也神情不悅地表示讚同米勒娃的話。
龐弗雷說：“我管不了這事，米勒娃。你應該問問斯內普，看他有什麼辦法？其實我也不想見到更多病人住在醫療室。”
“我會跟西弗勒斯討論的。”米勒娃坐回去，然後輕輕嘶了一聲。
龐弗雷夫人熟練地走近米勒娃查看她的傷勢，判斷道：“你的左腿又過度用力了？”
“剛才沒注意……”米勒娃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波皮，我又誤會你了。我之前不該懷疑你。”
“我知道。”龐弗雷夫人的神色毫無波動。“病人的情緒總是比平時不穩定。今天晚上我最後給你塗一次魔藥。”
斯普勞特一手輕輕按在龐弗雷的左肩上，安慰說：“米勒娃這次受傷很嚴重吧？要不是波皮你的精心治療，她肯定沒好得那麼快呢！”
米勒娃連忙說：“是啊，這幾天真是麻煩波皮了。”
“你繼續休息兩天就可以正常活動了。”龐弗雷對米勒娃說，“明天學生開學晚宴，後天準備上課，對你的工作完全沒影響。”
“謝謝你，波皮。”米勒娃道謝，“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客氣。”龐弗雷夫人說，走到木櫃邊取出其他魔藥。“我要繼續給羅蘭治病。米勒娃你不願意就算了……羅蘭她也說不想再看到你。”
“可是那個高等變形複合咒語你不能處理……”
“喔，羅蘭說她自己有辦法。她也知道我的變形能力不如你。”
米勒娃鬆了口氣：“她沒為難你就好。”
龐弗雷手中拿著一瓶新調製好的魔藥。“我還要去一趟羅蘭的辦公室。你們繼續聊。”
斯普勞特提議：“今天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啊。”
“沒問題。”龐弗雷夫人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米勒娃，你沒事吧？”斯普勞特教授轉回身，有些擔憂地發現米勒娃抓住她自己胸前的衣服。“等會再問問波皮？”
“不用了。”米勒娃微微搖頭，抿唇壓製突如其來的不適感。“可能是壓力有些大……我會跟西弗勒斯商量怎麼保護學生的。食死徒休想壓迫學生。”
斯普勞特輕輕拍了拍米勒娃的右手臂，安慰道：“沒事，我們一起。”
“謝謝你，波莫娜。”米勒娃不由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今天吃晚飯時我再認真地跟波皮聊一聊。”
“米勒娃，你是……”斯普勞特思考道，“因為波皮幫羅蘭治療這件事感到不滿意？”
“不，我不反對她給羅蘭治病。”米勒娃緩緩說道，收斂了笑意。“鄧布利多出事後，波皮和我一樣對她感到出奇憤怒。半年了，我第一次見到波皮的態度有點動搖——”
“你這話不對。”斯普勞特搖頭，“波皮不會改變立場。”
“是的，她不會。她一直是個正義善良的女巫。”米勒娃說，“唉，我之前不知道胡思亂想什麼，居然會懷疑波皮……我們三個人交往這麼多年，怎麼會不了解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我怎麼會往那個方向去想？”
斯普勞特安慰道：“米勒娃，你是人太虛弱了才會那麼想，一定要好好休息。”
“好。”米勒娃接受了這個理由。“謝謝你。”
“這有什麼好客氣的呢？”斯普勞特笑了，“好幾年沒見到你們兩個有如此爭論，我居然有點懷念呢。”
“謝謝你們。”米勒娃說，“如果沒有你和波皮，這段時日霍格沃茨會艱難許多。你安撫了赫奇帕奇學院裏的所有學生的情緒，波皮也盡心治療了每一個被黑魔法傷到的孩子……”
“自從鄧布利多……”斯普勞特的聲音低落了幾分，“霍格沃茨就比以往遇到更多挑戰。”
“我們遲早可以克服這些困難，不是嗎？”米勒娃振作精神。
斯普勞特笑了笑：“我和波皮都是這麼想的。”
龐弗雷夫人匆匆越過一道走廊，急忙忙闖入羅蘭的辦公室，手中的魔藥沒有一點灑出。
“快，喝下！”
麵色灰白的藍眸女孩順從地喝完一整瓶綠色藥水。
“放鬆身體！”龐弗雷夫人急忙坐到楚汐麵前，拿出魔杖朝那不停流血的左手臂念咒。一道藍色的光圈從左肩膀滑落到左手心，默默忍耐痛苦的女孩整個軀體在微微發抖，手肘處持續變形的傷口漸漸痊愈，鮮血慢慢停止流溢。沒等她們高興幾秒，那處傷口自動破皮崩裂了，血流不止。
“好吧，不必繼續折騰了……”藍眸女孩緩緩吐氣，鎮靜目睹著自己左手心的血滴持續落到地板上。“我知道您已經盡力了。”
“為什麼不讓米勒娃來——”
“我不想強迫她。”楚汐輕聲說，時而痛苦地喘氣。“而且不能讓她看到我的傷勢……龐弗雷夫人，麥格教授的變形能力我當然了解一二，她曾對我說過，可以施展原子水平上的高等變形，效力長期、接近永久。所以，不必繼續麻煩您想辦法治療了。”
龐弗雷忍不住怒吼道：“這樣你會沒命的！”
藍眸女孩露出虛弱的笑容，了然道：“這一點我早已心知肚明。它讓我的時間縮短了點，問題不大。”
“問題不大？”龐弗雷夫人尖聲道，“你這傻孩子！從你第一次來我醫療室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有很大問題！”
“砰——”響亮的撞擊聲，門被打開了。
龐弗雷夫人瞬即握緊魔杖站起來擋在女孩麵前。“誰——哦——西弗勒斯……麻煩你把門關上，謝謝。”龐弗雷鬆了口氣，回頭俯身繼續觀察楚汐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