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依舊是淅淅瀝瀝的,雖然沐劍屏打著傘,又極為小心翼翼,但是身上這件衣服的衣擺處依舊濺上了好幾處泥點子。
一想到平白無故又得多洗一件衣服,沐劍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古人講究早睡早起,作息非常規律,就算康熙勵精圖治,極其勤勉,這個時候差不多也應該就寢了,何況就算他不睡覺別人也得睡覺啊,沐劍屏在心裏抱怨個不停,自己的頭可是剛挨上枕頭就又被叫了起來,這個小皇帝,還真是個慣會折騰人的主兒。
一到尚書房,溫有方溫有道兩兄弟就很有眼力勁兒地退了下去,並收走了沐劍屏手中那把紙傘。
雖說是有這麼把傘,但是真的隻是起到了聊勝於無的作用,她的頭上和身上還是不免淋了些雨,好在此時的雨並不算大。
沐劍屏開始習慣性地抖著衣服上的雨水,還順便跺了跺腳,就這麼忙活了一會兒,猛然間意識到這裏似乎是皇上待的尚書房,而不是自己的尚膳監。
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龍案後麵坐著的康熙,此時的他正在用單手支撐著頭,雙目微閉,似乎正在休息,但是因為有些距離,沐劍屏也判斷不出來康熙這是在閉目養神,是在假寐,還是真的睡著了。
不管怎樣還是先行禮吧,想到這裏沐劍屏雙膝微曲打算跪下行禮,但是動作隻到一半就停止了。
尚書房的地上,此時已經布滿了泥腳印,那是方才多隆、盧一峰四人、溫有方溫有道兩兄弟走來走去沾上的,沐劍屏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反正現在穿的這身衣服回去也得洗,髒了也就髒了吧。
但是半晌過去了,一向愛幹淨的她還是過不了心裏那道坎兒,於是眼睛掃來掃去,開始尋找起周圍有沒有稍微幹淨點兒的地方,方便待會兒自己給皇帝行禮。
目光停留在了再往前的一塊兒地方,因為那裏離龍案實在太近了,一般人是不敢站到那裏的,所以那兒的地麵相對來說也幹淨許多。
沐劍屏未及多想,一個大跨步就邁過了那片髒兮兮的泥腳印,站到了龍案的前方。
此時她與康熙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了,可是對方似乎對她這所有的動作全然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是微閉雙目,不見絲毫的動靜。
沐劍屏認為,以康熙的身份與性格,應該不會無聊到像一些小說或電視劇裏出現的那些喜歡擺架子耍帥的皇上一樣,佯裝睡著然後突然毫無征兆地開口說話。喵喵尒説
看著康熙那安詳的麵容,又聽他的呼吸均勻平穩,看來是真的睡著了。
沐劍屏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康熙,卻見他眉目如畫,容貌極為俊美,眉宇之間有著三分英氣,三分貴氣,還有三分少年該有的朝氣,單說這樣的容貌與氣度,世間恐無第二人能及。
如果說唯一有什麼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康熙由於孩童時期曾經得過一場天花,臉上還隱隱有幾顆因天花而留下的麻子。
細細地觀察了一會兒康熙,沐劍屏忽地又覺得氣憤起來,心想你在這睡得倒香,反而害得大晚上我卻睡不了覺,你要是真睡上幾個時辰,難道我還要在這邊站上幾個時辰不成?
沐劍屏想要故意咳嗽幾聲,或者大聲喊一句“參見皇上”,但是目光觸及到旁邊龍案上那堆積得如小山一般的奏折,又看了看康熙眉宇間的那一絲疲憊,終究還是心軟了。
尚書房本來是沒有椅子或者凳子的,沐劍屏轉悠了一圈兒,看到地上還有那一箱先前在鬼宅帶回來的金銀珠寶,索性上前將箱子蓋好,將其當成凳子一般坐了上去。
……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康熙才微微醒轉。
睜開那有些惺忪的雙眼,康熙略略回想了一下,在此之前他本來是打發兩個小太監去尚膳監的,自己也趁這會兒工夫稍微休息片刻,卻不料這眼睛一閉自己竟然就在龍椅上睡著了。
目光向下麵一掃,發現自己讓小太監去尚膳監特意叫來的那個人,此時正坐在寶箱上麵,旁若無人地打著瞌睡。
康熙先是一陣詫異和生氣,但是更多的卻覺得新奇有趣,整個紫禁城,別說她一個小小的侍衛,就算地位尊如康親王索額圖,覲見的時候趕上自己在休息,那也得站著或者跪著等自己醒過來。
這倒好,朕坐在龍椅上小睡,你就坐在寶箱上打瞌睡,康熙心說,你倒是一點兒虧都不吃。
想著這些,康熙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沐劍屏本來就沒睡著,聽到動靜忙睜開雙眼,下意識地去行禮:“參見皇……”
“行了行了,起來說話吧。”康熙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