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和多隆都是皇上跟前的紅人,這事兒一口氣驚動了兩個紅人,自然而然也就傳到了康熙的耳朵裏,而且傳得還挺快。
去客棧取回了寄存的書包,剛進皇宮沒多久,多隆表示侍衛處還有事便先行離開,沐劍屏見多隆走遠,這才和韋小寶低聲說道:“我不想回宮,不如我們現在再出宮去?”
韋小寶當然更不希望沐劍屏留在皇宮裏,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也隻好無奈地說道:“這一會兒又出又進的恐怕更招人懷疑,何況你現在成了禦前侍衛,出了什麼事多大哥那兒也不好交代。”
剛說了兩句話,便有小太監匆匆跑過來對這二人說道:“皇上宣二位去尚書房。”
“你爺爺的,這小玄子消息也太靈通了吧。”韋小寶忍不住脫口而出,其實他不是沒有私心的,他並不想小郡主和康熙有過多的接觸。
沐劍屏知道現在的自己蓬頭垢麵,又因著在牢裏關了大半日身上隱隱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隻想先回尚膳監好好洗個澡,便婉轉和那傳話的小太監解釋了一下,看能不能晚些再去。
小太監也有些為難,因為皇上也就這會兒還稍微有些空閑,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時間,晚膳過後還召了幾個大臣商議國事,到時候可就沒空理他們了。
沐劍屏心想去就去吧,康熙那麼愛幹淨的一個人,到時候看見髒兮兮的自己肯定會心生厭惡,再和身邊這位打扮得光鮮亮麗的韋小寶一對比,他肯定就知道韋小寶的好了。
萬一一高興晚上留韋小寶在養心殿過夜,那麼既成全了這對cp,自己又可以獨自一人霸占著尚膳監的大屋子,真是再兩全其美不過的一件事了。
腦補了很多情節之後頓覺十分滿意,索性一拍手,道:“那就走吧,請公公頭前帶路。”
沒見著沐劍屏之前,康熙想了很多開場白,訓斥的也有,嘲笑的也有,但是在見著沐劍屏之後,這些想法就全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因為眼前的沐劍屏,多日不見,已不是自己印象中精神飽滿、意氣風發的模樣了,這回見到她,衣服是髒破不堪,而且還粘著幾根類似幹草一樣的東西,頭發蓬鬆淩亂,一臉的黑灰不說,目光也是鬆散呆滯,好在看樣子似乎倒是沒受什麼傷,康熙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參見皇上,皇上吉祥。”這禮節沐劍屏倒是沒忘。
康熙記得,自從他第一眼見著沐劍屏,就覺得她和其他人不一樣,雖然見到主子也是沒少下跪磕頭,但是那腰板永遠是挺得筆直,且說話的態度也是不卑不亢,遠沒有其他人那副卑躬屈膝,諂媚逢迎的奴才樣。
隻是今次沐劍屏的腰板卻沒有往次挺得那麼直,現在她的跪姿,倒是完全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
一坨爛泥……康熙也不知道這樣的形容是否貼切,總之事實情況大致就是如此。
康熙坐在龍案後麵的身子不由得又往上直了直,因為隻要稍微坐下去哪怕一點兒,下麵那坨泥自己就看不見了。
他本想說“免禮平身”,但是看到沐劍屏無精打采甚是疲憊的樣子,又覺得她現在的這個姿勢相比站著來說可能更加舒服,索性也就什麼都沒說。
看康熙不說話,甚至連“平身”二字都不說,一旁的韋小寶以為康熙在生氣,遂趕緊打圓場道:“皇上,奴才這堂弟剛剛才回宮,汙手垢麵,衣衫不潔,怕是髒了皇上聖眼,不如先讓她退下去吧。”
康熙沒搭理韋小寶這個話茬,又對沐劍屏說道:“朕一直覺得,平日遇事你倒是很能隨機應變,怎麼這次卻讓自己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言外之意,看你每次和朕說話都那麼能耐,那麼巧言善辯,怎麼今天一個小小的刑部官員你反而卻對付不了了?
沐劍屏抬了抬那沒什麼精氣神的眼皮,回道:“皇上可知有句俗語,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句話是好話還是壞話,就看聽的人怎麼想了。
如果往壞處想,那就是在變相斥責刑部的官員粗鄙不堪,蠻不講理,辦事不力,就算再巧舌如簧的人也跟他們說不清道理。
不過很顯然,康熙並沒有這麼想,而是往另一個方向,也就是往好處想的,他覺得沐劍屏說這話是在側麵襯托自己溫和而且講道理的。
康熙心裏倒是有幾分高興,但是臉上卻一絲也沒表現出來,早些時候他剛聽說采花大盜這件事,驚詫之餘險些笑了出來,一方麵覺得這事兒實在匪夷所思,一方麵又覺得很是新鮮有趣,不過想歸這麼想,在外人麵前還是要保持他天子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