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太煬回來了。
他穿著一身輕便的箭袖短袍,長發高束成馬尾,進了屋裏,發現越涼背對門側睡著,頓時把腳步放得悄無聲息。
越涼動了動,轉過身來,鼻音濃重,“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和幺幺打到入夜。”
太煬走到他的身邊,摸摸了摸他的臉,有些濕潤的觸感,於是將他抱了起來,摜進懷裏。
“怎麼了?”
越涼吸吸鼻子,“我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從前都沒有過的,隻能猜測是水土不服。
太煬撫摸著他的頭,靜靜地安撫著他。
方才在校場上正和終辰打得激烈,調運靈力時卻忽然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心慌,他當下便失了手,惜敗給終辰。
那種感覺就像是捏著心尖尖兒的某一處擰揪,惡狠狠的,一抽抽地疼,疼得他驚慌難過。心底放不下越涼,於是找個借口推脫掉兒子,自己先跑回來了。
眼見越涼全須全尾,還好好兒的,他這才放了心。隻要人還好,比其他什麼的都重要。
他摸了摸越涼的額頭,前額親昵地抵上去,溫柔地問:“阿涼今日沒用早?”
不提還好,一提,越涼登時又想吐了,翻了個身,有些排斥地背對他,悶聲道:“不想吃。”
太煬奇怪地嗯了一聲,終於覺察出有些不對勁。看了眼桌上涼扯的早點,分明都是他愛吃的東西。
老饕越涼拒絕進食,就很反常。
他埋頭在越涼的頸間嗅了嗅,探尋逸散的靈流的氣息,想到一種可能。
端莊又儒雅的帝君,說出了粗魯的話:“阿涼,你有準備下蛋的感覺嗎?”
越涼暴躁:“你能不能換個詞?”
太煬無辜委屈:“玄武蛋,不也是蛋麼?”
確實是蛋,通常有一人抱大,殼的顏色由孵育時吸收的靈流決定,小玄武孵出來後皮甲的顏色也與殼的顏色相類似。
由於玄獸和武獸的靈流特點大不相同,故而隻有玄獸能育蛋,育出的蛋會晝夜不休,無差別地汲取雙親靈力,一直到破殼而出。
玄武族對此有個雅致的稱法,叫“育靈”,然而這個詞隻出現在刻板的族史裏。上至帝君,下到族眾,都喜歡直接叫——下蛋。
蛋就是蛋,很寶貴的蛋,提起來心裏就軟得要化掉了。
下蛋是很難得的事,充滿機緣和幸福,所以太煬並不是要故意惹他生氣。隻是現下越涼這廝自己心頭不爽,聽什麼都覺得煩悶,故而輕易就被惹惱了。
他自己也有想過是不是要下蛋,畢竟他現在是人身,身子有了動靜,應該會按照人身該有的反應來。
然而玄武蛋不是那麼容易育出來的,玄獸武獸隻有纏尾才可能聚靈成蛋,且講究一個天命的契機,並非纏得頻繁就能有蛋。
靈力越深厚的玄武契侶,聚靈成蛋的契機也稀少。
越涼覺得自己和太煬的感情都那麼好了,前世纏尾的次數肯定也不少,纏了幾萬年才育出一個終辰。如今自他們複蘇之日算起,統共也就纏了三五回,決計不可能有蛋的。
平日要辦事時都用的人身,因為人身比神相有感覺。
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若不是,他現下的狀態又該怎麼解釋?
越涼當真不知,所以才答的不知道,且越糾結這事兒,便愈發覺得迷茫,進而委屈。
太煬多少能理解他的悶鬱,一定是很難受,才會變得這麼不饒人。便愈發溫柔起來,輕柔地摟住越涼,讓對方可以舒服地趴在自己身上;親了親嘴巴,又在眼瞼烙下一吻,哄道:“阿涼現下究竟覺得如何?我們不是說好了,心裏有事不能藏掖著,阿涼得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