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涼聽見有個聲音輕飄飄地灌進他的耳朵裏。
“嚇唬誰呢。”
他差一點就笑出了聲,然而現在眼前這些現世的生靈們都被他震住了,一笑就會露餡。
於是隻得憋著,在心裏偷偷罵了太煬一句,“這叫戰術。”
太煬也在心底回他:“原來你以前也這麼嚇唬族裏的神兵,難怪大家都叫你怒麵鬼。”
越涼:“說我什麼?”
太煬:“……什麼也沒說。”
越涼臉色鐵青,哐一聲把劍紮進了身旁的土地裏,鑿裂了一塊岩石。
麵前的人族和六翼神全都被嚇到了,大氣也不敢出。留下來的人裏,有的本還猶豫要不要逃跑,現在倒是一點兒也不敢了。
越涼心底憋著一股氣,分明他是視兵若命的好將軍,怎麼就變成怒麵鬼了,真該好好掰扯一番。
最重要的是,這個外號居然背著他,往上偷偷傳到了帝君的耳朵裏嗎?
好過分!
眼見越涼的臉色越來越差,阿撒茲勒深覺大事不妙,惹了誰也別惹老王八不是?
於是趕緊衝人族長老使了個眼色。
人族長老一把年紀了,當然也不是傻的,立刻就明白方才兩族的爭吵被祖神看在眼裏,不高興了。
可萬不能讓祖神覺得人族都是貪生怕死之徒!
他於是趕忙上前,清了嗓子,對越涼沉聲請道:“我族無懦子,眼下正是存亡之際,若有叛賊,我族必先揪出懲處,絕不勞祖神費心!”
說完,又轉向了人族的族眾們,用人語朗聲道了幾句,便見一些人退後;又說了一句,退後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剩下近三分之二的人,男女皆有,都是青壯年的勞力,一個個眼神決絕。
阿撒茲勒盯著那邊,不屑地打了個響鼻,回身對六翼神眾厲聲道:“吾族不似人族羸弱,六翼神生而為天空與榮耀而戰!”
“除卻不能走、不能飛的,都上。吾等生來,便是殺戮之神,無所畏懼!”
六翼神齊聲高呼,聲音尖啞,猶如地獄惡鬼咆哮。
越涼自然相信他們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不過能讓他們自己生出決絕的戰意才是最好的,依憑他的經驗,越是背水,越有取勝的可能。
他在意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心底佯裝惱怒,逼問道,“說,是哪個嘴尖的給你帶的風聲?!”
太煬不知道越涼原是被蒙在鼓裏的,本想同他逗個笑,誰知自投羅網,隻得故意裝聾作啞,企圖混過去。
越涼越想越氣,越受不得自己在太煬的心目中有任何一點有損形象的可能,於是果斷拔了劍,飛身攀上懸崖,一下子就來到太煬身邊。
他氣呼呼地鬧騰:“別人說我的壞話你也信嗎?”
太煬側著臉,眼見糊弄不過去了,隻好正眼看過來,眼神十分無辜,戳著手指,道:“怎可能,我隻是覺得這個稱謂很可愛而已。”
嗯,可愛。
越涼將信將疑,這話實在太像伴侶中一方用來搪塞另一方的鬼話。然而他的太煬不會撒謊,這叫他該如何定奪?
眼見他猶豫,太煬又誠懇地補了一句,“真話。”
這的確是真話,因為當時給他傳小道消息的那人拿來的畫像上,怒麵鬼就是瞪著圓圓的眼睛,齜牙咧嘴,一幅凶樣。
雖然那畫兒瞧著一點都不嚇人,倒有些滑稽,和……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