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番外:夷伏終辰(3)(1 / 3)

在榕林呆了一年多,夷伏又回到了極西。

可他卻一點也不想回來,因為還沒同終辰玩夠呢。

極西的夏季漫長得似乎看不到盡頭,由於榕林對學生歸家的時間沒有限製,君父希望他能過了這個夏天再回去。

夷伏再怎麼不情願,也隻得無奈接受,並且還得去守蠻城。

蠻城土地荒涼,幹旱荒無人煙,除卻守城的白虎族神兵,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在此長久地生活下去。

夷伏是能吃苦耐勞的,君父讓他執掌兵權,他便與將士們吃住在一起,每日巡城毫不懈怠。

將士們都說,四殿下年紀雖小,卻已頗得人心。

看他站在城牆上,眼睛緊緊盯著下方動靜的時候,就知道他沉得下心,能擔大任。

夷伏倒不是有意為之,其實他望著某一處沉思時,隻是在發呆而已。

腦海裏總不自覺地回想起那間小屋,門前有帶著草地的花圃。

有時他在門口曬太陽,天氣暖融融的,終辰心情好的話,還會幫他梳幾下毛。

真是少有的快樂體驗,終辰下手很有分寸,幾下就薅得他想睡覺。

極西隻有火辣辣的太陽,曬得皮膚皸裂幹燥。

夷伏悶悶不樂地過了半個月,某天,忽然從白虎城的方向飛來一隻青色的小鳥。

彼時他正在城牆上巡邏,聽見身邊的侍衛提醒他,“殿下,白虎城派了青鳥給您遞信。”

夷伏略感詫異,“奇怪,白虎城不養青鳥的。”

小鳥落到他的手腕上,抬起小爪子,遞上一捆厚紙的信。

淺白的信紙帶著縷縷香氣,打開一看,落款竟是終辰。

夷伏的心猛地跳起來,慌忙將信紙卷好,往袖袋裏小心藏好,而後裝作尋常的樣子,避免被旁人看出端倪。

奇怪,收一封信而已,有什麼端倪好看的?

但他還是小心揣著這封信,連同送信的小青鳥一起,直到深夜回了營帳裏才有時間看。

鄭重地點了支新油燭,借著明亮的燭光,才迫不及待地看起來。

終辰的信寫得一絲不苟,字跡端正有鋒芒,用詞禮貌嚴謹,主要講了兩件事。

一件,是告訴他極北夏末有個燔荒祭,很重要,會一直持續到秋末。他作為極北二君的獨子,少不了要一陣忙活。

不過燔荒祭時極北要宴客,終辰想請他去玩。

另一件,則是交代他好好養這隻小青鳥,因為青鳥可以幫他送回信到極北去。

這樣的話,即便要分別半年不見,也能知道彼此的近況了。

信的末尾,終辰給他附了一片小小的葉子。很獨特,極西沒有的。

夷伏將樹葉夾進書裏,小心藏好,免得極西幹燥的天讓葉子變得幹枯薄脆。

他內心感動極了,身處這個荒涼的邊境蠻城,與世隔絕,但世上的某處地方還有人念著他。

夷伏一宿沒睡,克製著激動的心情,洋洋灑灑回了六頁書信。第二天練兵歸來後,又有了新的感悟,於是又寫了兩頁。

終辰在信中說要讓青鳥休息至少十天,才能再次派信,不能讓小鳥累著。

他於是謹遵叮囑,給青鳥做了最舒適的窩,好吃好喝供著,蠻城供奉給主將吃的珍菇,被他拿來喂青鳥。

十五天後,小鳥的龍骨突下長了薄薄一層肥肉,差點扇不動翅膀。

夷伏滿懷希冀,讓它帶著自己的十一頁紙飛走了。

此後二十餘天,他不停地眺望遠方,然而愣是連一根青鳥的羽毛都沒見著。

辰兒回信也需要時間的嘛,而且小青鳥需要休息,總不能讓小家夥為了他們倆連軸轉,連休息都不能。

他於是壓抑著迫切的心,耐心等待著。

期間,君父有事要交代他,召他回了趟白虎城。

某天下午,他正從君父的書房裏走出來,就隱隱聞到一陣肉香。好奇循味而去,碰巧在後花園撞見了偷偷架火燒烤的大兄長。

他好奇地走過去,“大兄,你在做什麼呀?”

他大兄剛成年不久,還沒徹底脫掉玩心,一身子野性。抹了把嘴巴,欣喜地向他招手,“來來,阿兄捉到一隻信鴿,還沒見過這麼肥的,烤起來可香。”

“剛打下來的,居然還帶著信呢,哈哈。”

夷伏心裏咯噔聲,有了絲不詳的感覺。他看到被大哥隨意放在旁邊的那摞紙,拿起來,打開一看,登時兩眼一黑。

他渾身顫抖起來,氣得話語都不連貫了,怒吼著朝大哥揮了一拳。

“你……你把我的青鳥還給我!”

大哥突然挨了一下,本能變回原形反擊,夷伏毫不退縮。

兩頭巨大的白虎廝打在一起,吼聲震天,驚掠大殿頂上棲息的群鳥。

……

白虎族講長幼有序,四子是絕對不可以頂撞兄長的。

夷伏不僅揍了他的大兄,而且下的還是狠手。

利爪全都伸了出來,差點捅穿兄長的腹部。

他於是被暫且扔進了牢裏關著。

躺在冰涼的石地麵上時,夷伏緊緊抱著那封回信,眨眨眼,眼淚靜悄悄淌了下來。

他沒敢看那封信,滿心都在想著,辰兒若是知道自己派來的青鳥被吃了,會怎麼看他呢?

終辰一定會覺得白虎族野蠻無理。

肯定也會怪罪他疏忽大意,居然沒有照顧好青鳥。

怎麼辦啊?

夷伏很久沒哭過,但那個夜晚,他在冰冷的牢裏大哭一場。

被打折的腿很疼,抵不過心裏難受。

第二日,君父親臨牢房,把他提拎出來,丟在大殿中央厲聲喝問,“為什麼打你大兄?”

夷伏的眼睛又濕了,將頭偏向一邊,聲音壓抑著怒火,“就因為他是長子,所以可以肆意捕獵四弟的傳信青鳥?”

“憑什麼?那青鳥,我動它一根羽毛都心疼,大兄竟敢……”他說著,不爭氣地吸了下鼻子,怨恨道,“我揍他都算輕。”

君父沉默了一會兒,問,“那青鳥,是極北小殿下的?”

夷伏嗯了一聲,頭低低的垂著。

“這件事情為父會處理好,下個月極北有宴請,為父會帶你大兄親自向那小殿下賠罪。你留在白虎城,令你禁足三個月,什麼時候知道錯了,才能出門。”

夷伏聽見前半句,正燃起了些希望;然而又聽到後半句,頓時瞪大了眼,抬頭,大聲抗議道,“不行!可我,我已經答應過終辰,回去極北……”

君父嚴肅地說,“在你認錯之前,你哪兒也不準去。”

夷伏當即就服軟了,爭取寬大處理。君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隻把禁足時間縮短至兩個月,卻沒同意立刻放他走。

總之,當君父和大兄啟程前往極北時,夷伏腳夾著木板,站在城樓上,眼巴巴地眺望隊伍離去,內心難過極了。

唉,隻怪他還沒長大。若能盡早成年,就能自己說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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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辰遲遲沒有等到青鳥回來,便覺得有些奇怪。

這小青鳥是君父送給他的,他養了好久,才教會它認極西的路,總不可能又在路上丟了?

臨近燔荒祭,這些天有許多事需要忙,終辰於是暫且將小青鳥忘在腦後。喵喵尒説

某天迎接遠客歸來後,他才回到自己的帝子殿,就聽傳報,說極西帝君帶了一匹威風的白狼來拜訪他。

終辰略微詫異,想到對方是夷伏的君父,便命侍從取了上好的酒來,鄭重接客。

極西帝君長得高大魁梧,一張臉飽經風霜,神情肅穆,夷伏酷似他的君父,隻是麵容要稍微柔和一些。

帝君是個坦誠直率的,坐下,飲了杯酒,就宣布來意,打算用自己最好的白狼坐騎,賠償終辰的小青鳥。

終辰聽罷事情的始末,先是愣了許久,隨後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然而極西帝君畢竟是與他君父同列的尊神,且賠禮道歉已是十分有誠意,他亦不好推拒。

內心糾結良久,歎了口氣,終還是接受了。

第二日,是燔荒祭前的秋宴。

秋宴是玄武族嫡脈的家宴,在這天,會請其餘三相神族來做客,設宴在後山楓林內。曲水流觴,絲竹樂舞,亦方便許久不見的四支相神族說說話,聯絡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