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呈徵忙鬆開了江季白,他尷尬道:“抱歉,江公子,我…對不住。”
江季白渾然不在意地坐著,他似是累了,隻是盯著不遠處昏迷的人。
季呈徵走向那人,檢查了一番,直到從那人衣服裏摸出了一塊令牌,季呈徵左右翻看著那塊令牌,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東宮。”江季白淡淡道。
許嫻頓時明了:“這人是東宮的?”
江季白不再開口。
東宮的人為何要殺許嫻?許嫻心中有一個猜測,雖說這人是東宮的,但東宮那位可是皇後的兒子,她近來頗得聖寵,禦賜之物幾乎天天都有,想來…皇宮那位是怕她進宮分寵吧。
季呈徵也想到了這裏,臉色陰沉起來。
許嫻淡淡一笑,她道:“季白兄,多謝救命之恩。”
江季白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站起來就直接走了。
許嫻顧不得思考自己的處境,她抓著季呈徵的肩膀,道:“都這個點了,溫白肯定出宮了,你快去找他。”
季呈徵點點頭。
許嫻繼續跟著江季白,江季白漫無目的地走著,他頭暈的厲害,說不清是因為風寒還是醉酒,若是風寒…為何他還想繼續走下去?若是醉酒,腦中為何一片清明?
父親的遍體鱗傷…
阿姐被帶走時的屈辱眼神…
還有囹圄樓那暗無天日的環境…
眾人的嗤笑嘲諷…
這些陰霾壓在江季白心上,浮現在他腦海裏,他似要喘不過氣來,眼前一黑,他下意識抓住了一個東西,這才避免自己跌落在地。
他扶著告示榜的扶手,微微喘著粗氣。
許嫻現在不遠處,擔憂道:“季白兄,你沒事吧?”
江季白緩了一會兒抬起了頭,忽然,他目光定格在了告示榜上,他似要將告示榜看穿似的盯著榜上的告示。
起初,許嫻不知他在看什麼,也好奇看了過去,下一刻,她就怔住了,這告示不就是剛剛下達詔令嗎?
城中大小商肆不得招用奴籍中人。
許嫻語塞:“季白兄…”
江季白靜靜看了片刻,然後轉過身,無動於衷地往前走。
許嫻有一瞬茫然,江季白看起來渾然不在意,他臉上看不出丁點絕望,憤怒和不甘…他就像個行屍走肉,他就…這樣了嗎?
許嫻感到心驚。
“江季白。”許嫻驀地開口。
江季白並不理會。
“你這幾天有好好看過溫白嗎?”許嫻道:“他瘦了,跟你差不多,很憔悴,跟你也差不多。”
看著江季白越來越遠的身影,許嫻衝他叫道:“他救你出來,不是為了看你這個樣子的!”
“我還能什麼樣子?”江季白站定,反問。
他先前一副醉態,此刻清醒得像是被涼水拍了臉。“或者說,你們想看我什麼樣子?”江季白緩緩回身,眸光冷清:“從容不迫,有條不紊,還是忍辱負重,臥薪嚐膽?就像你們認識的江季白一樣。”
“我從來就不是那樣的人,我沒那個能耐…”江季白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抬起沉重的胳膊,對告示榜一指而過:“縱使有心…也無力…”
“天無絕人之…”許嫻急切道。WwWx520xs.com
江季白抬手製止了她的話,他轉身:“你走吧,別管我了。”
“誰都別管…”
“江季白!”
溫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隱隱帶著一團火氣。
許嫻心中一喜,溫白來了,然後她又開始心事忡忡起來,哀莫大於心死,江季白現在這樣,怕是連溫白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溫白官服都沒來得及換,他急衝衝地跑到江季白跟前,拽著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了番,火冒三丈道:“你又喝酒了?不是跟你說了你傷沒好,別喝的嗎?”
江季白甩開溫白的胳膊,不發一語地低著頭。
“你這…”溫白鬧心地看著江季白:“你是喝了多少?”
許嫻道:“不少。”
溫白粗魯地掀開江季白的領口,看見江季白的傷口愈發紅腫潰爛,江季白一巴掌拍來了溫白的手,瞪了他一眼。
溫白覺得江季白的皮膚熱的不正常,他又摸向江季白的額頭:“你又發燒了?那你還喝酒?你不要命了!”
江季白抓開溫白的手,看著眼前的三人,他覺得心煩意亂:“我想靜靜,你們別煩我…”
“靜著喝酒嗎?”溫白質問。
江季白:“……”
“好了,跟我回去。”溫白握住了江季白的手腕,嘟嘟囔囔:“我跟你說,醉酒澆愁愁更愁,你有什麼事不會跟我說嗎?”
江季白不見掙紮,乖乖地跟著溫白走了。
許嫻:“……”溫白一說就走,她剛剛費了半天口舌都沒將人勸走,區別對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