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麼!”

真嵐當即厲聲嗬斥,“老家夥,別來找死!”

然而文學士卻是絲毫不在意他的斥罵,反而大聲道,“殿下光明如炬,過去是我蠢鈍!”

“君主死社稷,士該為君死!”

他說話之間,仿若胸中有一股浩然正氣橫亙,氣勢衝天。

真嵐看得一愣,轉而苦笑,這個頑固的老頭子,竟是想要為他而死,他震聲道,“你早已不是空桑之臣,算什麼士!”

“我尚且不是君,你也不是士,何必自投死路!”

這一聲“算什麼士”讓文學士一怔,隨後搖頭,“一生為臣,終生為臣!不論在官在野!”

就在這時,冰族軍士像兩旁排開,失去左臂的巫彭大步向前,冷笑道,“既然他想找死,那就成全他!”

鎖鏈登時繃緊,“老頭,快走!”

滿頭銀發的頭顱卻是高高揚起,“我為君死,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老頭,你嘰歪什麼,我命令你閉嘴!快走!”鎖鏈晃動,皇太子越發焦急。

滿頭銀發的老人目光讚賞地看了真嵐一眼,大笑道:“為君為國,死可矣!”

“那就死吧!”

巫彭麵龐冷肅,動作極快,狠狠一刀就插進老家夥的肚子,然後用力攪動。

“……文老頭!”

嘩啦啦——

鐵鏈瘋狂晃動,幾匹怒馬似乎有些不安,原地焦躁地踱步起來。

巫彭抽出了刀子,擦拭著刀子上的血,他本以為會聽到文學士的慘烈嚎叫,會看到他扭曲痛苦的表情。

結果他讓失望了,這個喊著“士為君死”的老頭臉上並沒有絲毫痛苦,他的眼睛反而在發光,透亮的光,幾乎刺破黑夜裏沉沉的雨幕。

“有骨氣,比起霍江秋這種人,他好上太多,”巫彭略有感慨地誇了一句,隨後看向真嵐,“太子殿下,憤怒嗎?”

呼吸粗重,他閉了閉眼,慢慢沉靜下來。

事到如今,憤怒無用。

他晃了晃鐵鏈,呲牙笑道,“速度的,要殺要剮快點,拖拖拉拉你是懶驢上磨嗎?”

巫彭看著他皺眉。

“想不到,朽爛的空桑裏,還有這種忠臣。”

有人嘶啞開口,慢慢踱步過來。

巫彭一看來人,當即俯首後退半步,他這位冰族的大元帥身份明顯在來人之下,“大人。”

真嵐目光如火,看著來人,“你是誰?”

來人行動遲緩,寬大的兜帽幾乎遮擋了全部容貌,但是陰影裏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智者。”

“智者?聰明人?”

真嵐忽然笑起來,“所以你知道很多事情,那你知道嗎,力量不能被消滅,你們殺不死我。”

智者並不驚詫,反而附和道,“是,這個世界上,力量從來不能憑空產生,也不會被消滅,隻能從一處轉移到另一處,或者保持平衡——帝王之血的力量不能被消滅、也不能轉移給除了空桑王室嫡係血統之外的任何人。”

“星尊帝的血被流傳了下來,一代代傳承,他的子孫即使在灰燼裏也可以重生!

他看著年輕的空桑太子,誇讚道,“你很狂,雖然不是純血,但你的天賦足以讓人驚歎,所以你不懼死亡。”

真嵐笑道,“多謝誇獎,哎,再不行刑,天就要亮了,你們還拖什麼?”

智者冷哼一聲,“那便如你所願。”

在雨幕中舉起手,大喝道,“行刑!”

“殿下!”

“殿下!”

近處、遠處無數冰族軍隊包圍著,圍觀的空桑人絕望地捂住了臉。

而空桑年輕的皇太子聽到行刑的口令,毫無慌亂,隻驀然開口,對著自己的臣民,說了最後一句話:“力量不能被消滅,天佑空桑,我必將回來!”

語聲剛畢,韁繩陡然被放開,五匹怒馬向著五個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

同樣的瞬間,伽藍內城上無數影子閃電般撲下,直衝層層重兵核心中的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