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整個伽藍城的人都會沉睡入水中的那座城池，待空桑複國之後再度蘇醒。”
“……沉睡？”
“那座城池，不能承載活人。”
真嵐看著她，咧嘴笑了，“所以你大概又要睡覺了。”
白華：“……”
“或者你不願意，也可以離開伽藍，”他忽然道，“依你的劍術，冰族對付不了你，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他又給出一個選擇，就像當年婚典之前一樣，隻要她願意，就放她自由。
可白華直接搖頭，“我不走。”
她曾經不是白華，可這麼多年過去，她已經就是白華，白王的女兒、西京的師妹……空桑的太子妃。
白王給她準備的甜果、西京教她的劍術、白瓔給她的關心、還有真嵐對她的諸多照顧……別人對她的好，她都感知得到。
這世上，沒有得了好處不回報的道理。
“你不走？”真嵐又問了一遍，看著她。
白華也在回看他，“不走。”
“你現在不走，以後……可走不掉了。”
“那就走不掉好了。”
笑容一點一點從嘴角蔓延，真嵐顯然心情很好，或許這些年裏，現在是他最高興的時候，“哎我頭發被雨打濕了，你給我擦擦？濕了不舒服。”
“就一個頭要求還挺多……”
她咕噥一句，卻還是去拿了幹淨的軟布，對著真嵐的腦袋就開始來回抹。
“哎你輕點擦，你要謀殺親夫啊……”
“親什麼夫，我們還沒成婚！”
“隻差一個婚典罷了……”
“那說好的也是協議結婚！”
“哎我頭要掉了……”
白華剛抱起那個將要掉落的腦袋，房門忽然打開。
白瓔：“大司命來了。”
比大司命進來更快的，是木靈，它蹭的一下躥進來，又爬上了白華的肩頭。
此時慢了一步的黑袍老人進了門，抬眼看見皇太子那顆孤零零的腦袋，頓時猛跪在地，“殿下！”
真嵐笑嗬嗬的，“你這聲音淒切十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歸天了呢。”
其實是歸天了，要不是“帝王之血”非同一般，有哪個人隻剩一個腦袋還不歸天的。
“殿下，封印帝王之血的方法，除了我不該有任何人知道！”
“冰族竟是知曉！”
“我……是我之過！”
大司命一說此事，還是心驚肉跳，同時滿心都是不敢置信，明明該是秘聞中的秘聞，怎麼冰族人會知曉。
“與你無關，或許是有人泄露，也或許是他們那位‘智者’知曉萬物。”
真嵐下意識想搖頭，但發現自己做不了“搖頭”的動作，有些失笑，“事已至此，不必再說什麼，多想想後文吧，開啟無色城該迅速一些了，冰族他們追我不得，隻怕要開始屠城了。”
大司命枯槁的麵皮一抖，跪在地上並沒有起來，言語低沉，“無色城……隻怕暫時無法開啟。”
真嵐皺眉，“是六王出問題了？”
“前往九嶷祭壇的六王，遭了青王伏擊，新任白王被殺，”大司命麵色難看，“沒有六王之血獻祭，無色城無法開啟。”
一向輕鬆做派的真嵐此時也慢慢凝重了表情。
無色城無法開啟，那麼這十數萬空桑人就危險了，冰族從來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封我為王，我去九嶷！”
白瓔忽而開口，“白之一族的責任，在父親死後，本就該我來承擔。”
真嵐還未開口，白華就打斷了，“什麼是獻祭？會死嗎？”
她這一問，房間裏忽然有些安靜。
真嵐有些頓住，正打算說什麼，白瓔已經溫柔笑道，“沒事的阿華，並不隻是死，獻祭之後，會被祭壇轉化為冥靈，冥靈擁有著生前的全部記憶……”
冥靈……？
白華眼睫垂下，複又抬起，忽而道，“不用瓔姐，九嶷我去！”
“阿華？”
白瓔一驚，可白華壓下她的話，“從這裏去九嶷距離不短，而且到處都是冰族大軍，瓔姐不會功夫，等你去九嶷根本來不及，但我就不一樣了，我會武、不怕堵截、還跑得快，所以我去最好。”
“阿華……”白瓔搖頭。
大司命此時開口，“太子妃說的不錯，白瓔郡主承不起大任。”
他朝皇太子拱手，“若是無色城遲開一刻，那伽藍城裏的十數萬空桑遺民都會多遭難一刻，還望殿下早下決斷。”
真嵐皺眉，似乎有些難開口。
“殿下，早下決斷！”大司命催促，他知道真嵐無法抉擇，因為獻祭會變成冥靈，而冥靈的力量遲早會散去，到時候可不是往生歸墟那麼簡單——而是消散於天地之間，不入輪回、沒有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