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又冷寂的山坳裏,忽然摔碎的陶碗聲響極大。

還有那句聲線冷沉的“滾”,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少女那笙站在角落裏有些局促,似乎是一腔熱情陡然撲在萬年寒冰之上,霎時從頭到尾被死死凍住。

白華當即起身,雖然還跛著腳,但總不能見著少女被欺負,“那笙!”

少女回過神來,趕緊朝她跑去,攙住她的臂膀,“你別亂走,你腳傷還沒好呢。”

白華並不在意自己的腳,而是往角落看了一眼,一閃而逝的熟稔感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那人欺負你?”

那笙微微鼓著臉頰,“沒有,就是我送飯他不要吃而已。”

“那也不能說‘滾’吧?”白華有些不滿,瞪了角落裏的那人一眼,隨後道,“別怕,要是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出頭!”

雖然換了身體,但自己的劍術還在,隻是體質差了一些,但和普通人打架她還是不慌的。

“算啦算啦,長得好看脾氣死臭,哼,這種人一輩子討不到老婆!”那笙撇了撇嘴,朝身後做了個鬼臉。

角落裏的人:“……”

白華有些被逗笑了,那笙頭再一撇,扶住她就往回走,“我大人不計小人過,走吧,我們再去歇一歇,養足了力氣才好翻山呢。”

而角落裏的那個人也不開口,直到她們離得足夠遠才拉低了帽簷,自顧自抱著胳膊閉眼休憩。

見兩方的衝突不會升級,看熱鬧的圍觀者們,視線才收回去。

那笙扶著她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叨叨那人走路摔個四仰八叉、吃東西噎到、上茅房沒紙……還有那句一輩子討不到老婆。

白華是有些失笑,這姑娘還挺有意思啊。

“呦!死丫頭沒死啊?”

“命大哦,恭喜恭喜。”

一聲譏笑,還未走到角落,就有人攔在了半路。

攔住她們的人是個正直壯年的男人,趿拉著腳步,站得歪歪扭扭,吊梢眼、臉上還爬著一道疤,麵相不善。

看著白華看他,男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下唇,笑得眼睛眯起,“小丫頭,你走不了路那兩日,可是我用草墊子拖你的,現在你好了,是不是要給我點報酬?”

“我都給你三株瑤草當做報酬了!一株瑤草可要上百金銖!”那笙叉腰就是罵,“你胃口太大了!”

男人斜眼,嗤笑道,“三株瑤草算什麼?我救的可是一個人的命!”

“是吧,小丫頭,要不是我,你早死了。”他盯著白華,說的義正言辭,但明顯是來討要更多好處的。

他之前是沒瞧見,剛才卻分明見了那笙背簍裏滿滿一簍的瑤草,又見著兩人都是小姑娘好欺負,於是就動了心思。

“你還想要瑤草是吧,我再給你三株!”

那笙氣得臉頰鼓起,轉頭就去掏出瑤草,卻被白華按住了手,她盯著男人,“你想要什麼報酬?”

男人瞧著那滿滿當當的背簍,眼光火熱,歪著嘴笑,“就像那丫頭說的,再給我瑤草,當然,三株不夠,這一簍都該給我!”

“你做夢!”那笙已經氣極。

“你給不給?”吊梢眼當即就扭動起缽大的拳頭,惡狠狠地盯著她,“聽話的就把瑤草給我,不聽話的,我黃牙在碭山攔路的時候,殺的人可不少!”

原來這男人曾是個山匪,打劫殺人的勾當幹得不少,要不是中州動蕩不堪,他也不會離開。

“你……!”那笙大怒,卻不敢發作,她當即轉頭,想去求助其他人,可這些流民紛紛避開了視線,不想多管閑事,連那個作為頭領的駝背男都偏過了腦袋。m.X520xs.Com

山坳裏的人都是冷漠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那笙有些急,雙眼變紅,可一邊的白華拍了拍她的手背,忽而笑起來,“黃牙是吧,你瞧瞧我,覺得我如何?”

吊梢眼被她說得一愣,上下掃視著白華,隨後眼光就是一亮,雖然這丫頭看上去又髒又破,但髒汙之下分明也是個美人胚子,他頓時淫,笑起來,“怎麼,你想做我婆姨來當報酬?”

“我做你母親!”

她含笑的眼睛登時淩厲起來,手中動作更快,隻見昏暗之中白光一閃,隨後就是男人的淒厲慘叫。

冷漠圍觀的人都愣住了,連角落裏的那人都微微掀起了兜帽,隻見那個吊梢眼抱著手在地上打滾,原來他的手掌不知被什麼穿過,破了大洞,正汨汨地冒著鮮血。

有人登時吸了口冷氣,看向白華的視線都變成了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