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是龍！”
“比翼鳥墜落！”
夜色籠罩的高空裏，那些木鐵所製的巨大飛鳥，傳出驚恐又駭然的聲音，透過傳音石，一條一條彙聚到最中央的那隻風隼之中，傳遞著無邊的恐懼。
在龍神從蒼梧之淵騰飛出來的那一瞬間，劇烈的金光吞沒了無數風隼，還有一架比翼鳥，在金色的輝光裏撕裂破碎，縱使強大如十巫之一的巫抵，也不過多抵抗了一瞬，就被碾碎成血沫。
十巫、比翼鳥，那樣強大的人和機械，此時在龍神麵前也不過滄海一粟。
“比翼鳥墜落！”
“巫抵、巫抵大人……殉國！”
驚恐的呼喊裏，滄流人最引以為傲的征天軍團居然陷入了恐慌，是啊，他們不懼鳥靈、不懼冥靈，那些醜陋的魔物和虛幻的靈物，在滄流人的機械之下，不過爾爾，廝殺可為、鎮壓也可為，那都是他們可以做到的。
可龍不一樣，他們是這樣近距離接觸了“神祗”，那樣超越人力的東西，讓人抑製不住地發抖。
“冷靜！”
中央那架銀色的風隼裏，向來溫和的貴公子麵目都猙獰了一瞬，飛廉捏緊了傳音石，大喝道，“雙目！逆鱗！射擊它的眼睛和龍首下三寸的逆鱗！”
他飛快安排著，企圖挽救劣勢。
作為帝國雙壁，飛廉的素質從來不輸另一位以冷厲著稱的破軍少將，隻不過他尋常日子都是輕袍緩帶，看上去溫和多了。
這一夜變化來得太快，前半夜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推杯換盞，嘴裏甚至還留著酒液的香氣，後半夜，魔物的嘶吼、龍神的騰飛，讓他們這群人有些猝不及防。
“龍神，出來了。”
夜空之中，那些騎在天馬之上的冥靈軍團，也發出了難以細說的喟歎——那是這麼多年來，空桑國力最鼎盛的代表，一國神祗，被鎮壓在蒼梧之淵之下，如今卻是龍騰九天。
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早就不一樣了。
“時機正好！殿下傳音了，殺敵！”
紅鳶隻恍然了一瞬，就舉劍大喊，帶著冥靈軍團，馳騁在夜色裏，他們要配合出關的龍神，將滄流人這一隊征天軍全部吞下！
此時，銀色的風隼之中，飛廉迅速對駕駛座上的鮫人命令道，“渝，穩住風隼！左轉，將右翼拉起來！”
他在顛簸的風隼中極力穩住身形，死死注視著夜空中、那龐大到隻能看清一鱗半爪的巨龍，手指扣住了風隼上未曾發射的破天箭的機簧——他等待著風隼找到龍神的“逆鱗”，然後射,擊，不行的話，再冒險去嚐試射擊龍的雙目！
龍，這就是龍，是流傳在雲荒之上的傳說，他曾以為隻是傳說，但顯然，它是真的。
龐大又可怖的力量，超出了帝國至今以來窮盡心力研究的機械力之極限！
幾乎是洪荒天宇的力量，能將所有一切滅為齏粉！
他們的風隼在夜空中，猶如浪裏的小舟一樣顛簸，而巨龍，就是大海上的山崖，隻要小舟觸及，就會被撞得粉碎——或許會死？
飛廉忍不住生出這樣的念頭，對死亡的恐懼是人的天性，他心底響起了某個輕柔的女聲，告訴他回到帝都，去看葳蕤花，葳蕤花已經開了。
有人在等著他回去，碧在等著他回去！
可是……不能逃！這是軍人天職，他還能出力！
“……渝，拉滿舵！”WwWx520xs.com
沒有回複。
纖細的鮫人沒有動作了。
飛廉一驚，才發現駕駛座上的鮫人已失去了聲息，破碎的前艙刮出劇烈的風聲，一枚不知從何處折斷的鐵片，已經深深紮進了鮫人的心口。
“……”
他心中悲痛莫名，在征天軍團眼裏不值一提的鮫人，在他眼裏就是同樣的生命，作為他的搭檔，兩人磨合了很久、相處起碼有了五六年，可現在死了。
他抬眼向外看去，夜空之中，無數火花炸開，每一朵火花，都是一架爆裂的風隼，傳音石裏已經沒有完整的話語了，都是淒厲的嘶喊。
這就是戰爭啊。
死亡，無辜者的犧牲——這一切，究竟何時才是終結？！
飛廉衝上去拉滿了操作舵，這架銀色的、開始顫抖的風隼被勉強拉起，直衝雲霄，飛到最高端，風隼停住了。
透過破碎的舷窗，飛廉看到了碩大的眼瞳，那是龍神的雙目，恍如一輪大日。
而它雙角之間的平緩處，站了一雙男女，俊美無儔的鮫人和白衣翩躚的少女，灰藍色的長發和漆黑的發絲在風裏糾纏飛舞——他們就是雲煥說的空桑太子妃和海皇？
根本來不及思考，他顧不得許多了，雙手全力地拉足了舵，讓風隼急速撞向巨龍，同時他的腳用力踏下，踩住了那一排發射破天箭的機簧。
哢嚓！
在劇烈的顛簸中，破天箭的厲嘯劃破夜空，直奔龍神的雙眼而去。
可也就在此刻，無數道銀光炸開，仿佛交織的閃電，劈啪作響，那是無數的銀色絲線，擋在了龍神眼前。
破天箭巨大的衝擊力，將那銀線交織的網一根根盡數崩斷。
“蘇摩……！”
他聽到少女的疾呼，風裏有越發清晰的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