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這就醉了?”

薩朗大概從未見過酒量這麼差的人,驚得張著嘴,“阿華才喝了兩杯!兩杯馬奶酒啊……?”

此時月還未上中天,篝火彤彤,人群歡鬧,正是豐收之夜最熱鬧的時刻,彼時還有動聽的歌聲傳來,曼戈爾部落漂亮的另一個公主開始唱歌。

但這些歡鬧,都與這個角落無關了,白華伏倒在真嵐懷裏,已然不省人事。

真嵐已經將少女抱起,“薩朗,我們就先回去了。”

“啊,這就回去了?”

薩朗其實還未從“喝了兩杯就醉了”的狀況裏回過神來。

“阿華醉了,我帶她回去休息,你們繼續。”

薩朗隻能點頭,然後看著他們離開,直到人走了,他還忍不住喃喃:“這才兩杯馬奶酒啊……”

顯然,對於西荒的糙漢來說,他從未想到過,兩杯馬奶酒能醉倒一個人。

這才兩杯馬奶酒啊,白華真的就醉了——酒量奇差。

真嵐將人帶回氈帳的時候,她已經睡得很沉,連呼吸都綿長舒緩。

“這麼點酒就醉了,還說自己會喝酒?酒量奇差。”

一邊嘲笑她,一邊將人輕輕放在床榻上,他轉身又翻出一條薄被給她蓋上,四角都給她蓋好,“蓋好了,這夜裏降溫得厲害。”

啪。

白華一腳就踢開了被子,似乎是嫌熱。

真嵐:“……”

他又好笑又無奈,重新給她蓋好,“安分點,好好睡!”

似乎是這句話起了作用,她不再有動作,睡得規規矩矩。

彼時有清淡的月光從氈帳的縫隙裏溜進來,將少女漆黑的長發和細白的肌膚都染上一層淡淡的輝光,顯出十分的恬淡溫柔,她這種模樣其實很少見——白華可算不上溫柔。

“哎……我曾以為我會喜歡溫柔的女子,結果最後和溫柔沒有任何關係,和‘氣人’關係比較大。”

真嵐一邊笑,一邊伸手將少女有些糟亂的長發逐一捋順,又給她仔細地掖好被子,輕聲道,“別再踢啊,不然我今天晚上就顧著給你蓋被子了。”

然而他剛蓋好被子,那睡著的少女忽然噌的一下坐起來。

“你酒醒了?”真嵐探手過去,扶住了她。

然而少女一轉頭,盯著他,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是眼底微紅,不知是酒氣未消,還是湧出憤怒,還帶著凶氣,呲牙便叫,“你敢罵我!”

真嵐一怔,“……我沒罵啊。”

“我不是好惹的!”

她說著便跳起來,張著手朝他撲了上去,凶氣十足,那架勢似乎要和他大打一場。

的確是打,不過沒用上靈力,就像小孩子打架似的,連拉帶撕甚至還要咬他,要不是真嵐這具身體隻是幻力凝聚,還真要被她咬出血來。

“白華!喂,頭發……”

真嵐被她死死揪著頭發,都不知該笑還是該如何,這是什麼小孩子打架的手段?

手中靈力一出,將她手腳製住,然後瞬間壓下,他看著還在呲牙的少女,頭皮都隱隱作痛,“你……”

話到嘴邊忽然又頓住了,真嵐本想說“你居然還耍酒瘋”,可看著少女發紅的眼睛裏泛著水光,他心髒微微一緊,“……你怎麼了?”

白華自然不會回答,她隻是呲牙。

真嵐皺眉,放出的靈力順著少女纖細的腕骨纏入,這是窺探思緒的術,他的靈力甫一進入,便聽到了無數嘈雜的聲音。

“白華是雜種!”

“沒爸爸、沒媽媽,白華沒人要!”

“沒人要的垃圾……哈哈……”

“……你是垃圾!被人丟掉!”

“沒有人要你……!”

“……”

對白華來說,那是酒醉之後,沉在記憶最深處的陰暗又翻了上來。

她又變回了當初被人欺負的小姑娘,那些無數年紀小小,卻罵她是雜種、是野種、是孤兒的孩子,一個個又冒出來,呲牙咧嘴地罵她——她說不過,那些人太多了,所以隻能動手,罵她的,打哭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