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 36 章(1 / 2)

“這就是陳二哥家的鐵鍋啊,真結實!要是我也有一口,我也要走到哪裏帶到哪裏。”

“說那麼多幹什麼,李嬸,滿上水唄,我看看鐵鍋燒的水味道有什麼不一樣。”

“哎!”李氏道,“就來!”

陳秀沒去管那邊的熱鬧,不可思議地看向陳安:“爹,你竟然帶著鍋上山?”

還背著這麼重的東西走了一天的路!

先前通知得比較匆忙,大家都是各回各屋收拾東西,她到現在才知道陳安帶了些什麼。

陳安理直氣壯:“帶著鍋怎麼了?這可是家裏的重要財產,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陳秀無言以對,的確,房子帶不走,糧食不能多拿,除了地契和金銀首飾之外,家裏也就鐵器值錢,而他們家的鐵器也就三樣,鍋,刀還有鋤頭,鍋是用料最多的那一個。

至於她的剪刀,上頭就兩片薄薄的鐵片,還夠不上鐵器的標準。

但是帶上鋤頭還好說,深山老林危險無處不在,的確需要武器防身,剛才挖坑的時候她也看見了,不止她爹一個人帶,但是鐵鍋……

不是說沒用,相反,鐵鍋的用處很大,但她從未想過逃亡還有人帶上廚具的?

陳安沒管她在想些什麼,打開包袱開始清點東西。

“刀呢?”包袱已經完全攤開了,她仔細看了看,確實沒有,爹總不能連鋤頭都帶過來了,最心愛的刀卻落在家裏了吧。

陳安動作一頓,漸漸斂了笑意:“刀我留給小景防身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聊起留在地道的陳景,陳秀也忍不住擔心起來,不過她還是安慰陳安道:“應該還好,隻是小景的生辰我們恐怕不能陪他過了。”

而後又故意埋怨道:“先前我生辰吃麵的時候,他還笑話我來著。”

她那時還想著要還回去,誰又能預料到如今的情形呢?

“你啊,還記著呢。”陳安好笑地搖頭。

說完兩人都沉默下來,隻有營火的那頭還有幾個年輕人試圖活躍氣氛,指著鐵鍋興奮地說著什麼,因為過於刻意顯得有些假,但沒有人拆穿。

趕路的時候大家都累,就算有李繼帶路,森林依舊十分危險,需要隨時注意腳下和頭頂,沒精力想那麼多。

現在可以休息了,陳銅去世的陰影重新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這幾個年輕人強打起精神“作怪”也是出於好意,大家心裏都領情。

隻是此時陳秀在想,進山這一步他們真的走對了嗎?

如果大家都躲進地道,陳銅就不會死,哪怕需要讓人誤以為陳家村人都進山了,等陳老頭的人走了,他們再偷偷回去不行嗎?非要進山賭命?

想起陳銅死前痛苦的臉,陳秀的腦子有些混亂,她低下頭,雙眼無神地盯著地麵。

李繼拿著熱水和油餅走到她旁邊坐下:“餓了吧,油餅就著熱水吃會好一些。”

說著把東西遞過去。

陳秀沒動,悶悶道:“為什麼我們要進山呢?”

李繼微微一愣。

她轉過頭,視線有些渙散,沉重道:“如果不進山,他是不是就不會死。”

李繼知道這個“他”指的是陳銅,拿著水壺的手慢慢收回來,沉默了一會兒才歎道:“阿秀,你有沒有想過食物的問題。”

陳秀:“食物?”

李繼:“為了不讓杜威和起義軍的人懷疑我們藏糧,進村搜查,我們放棄了大部分的糧食,剩下的……根本不夠我們這麼多人消耗。”

李繼抬手輕撫她的發頂,看著她的眼睛:“如果我們不進山,恐怕躲不到起義軍離開的時候。”

他知道同鄉在眼前突然離世對她衝擊很大,她一時半刻還無法釋懷,他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兩軍交戰的場地像是一個無形的血肉磨盤,肆無忌憚地收割著雙方將卒的生命,而且似乎永遠都沒有被填滿的那一天。

才剛剛記住名字的戰友轉眼就少了一半,血液濺到身上的溫熱觸感他至今還記得,所以他能理解陳秀此刻的心情,也願意用更多的耐心開導她。

陳秀的視線慢慢聚焦,轉向陳安攤開的包袱,裏頭的油餅隻夠吃兩天,她包袱裏的也是,其他人的估計也差不多。

就算他們放棄了大部分糧食,剩下的也絕對不止這些,至於糧食去了哪裏她也清楚,都留在了地道裏。

他們這些青壯是消耗糧食的大戶,如果真的留下,就像繼哥說的一樣,僅有的糧食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隻有小行山人跡罕至,物產豐富又正值金秋,有養活這麼多人的資源,畢竟他們這裏並沒有鬧旱災。

“我隻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沮喪地垂下頭,抓了抓頭發,感覺自己蠢透了。

“我知道。”李繼輕輕扯開她的手指,不讓她再繼續虐待自己的頭皮,然後稍稍用力將她的腦袋按靠到自己肩膀上,強迫她休息,“關心則亂,擔憂大家的安危與未來並不是什麼錯誤,應該怪我,沒有和你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