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口了,我犯事了,我走人了。
你替我擦一下屁股,我謝謝您。
這封信寫的甚是無恥,寧奕卻寫得毫無負罪感,他掀起信紙,吹了吹自己的筆墨,想起離開劍行侯府一晃多年,自己已經好久沒寫信了。
“就算當年徐藏不教我練劍,我靠著寫作才華一樣能成名……嗯。”寧奕欣賞著自己的大作,自我調侃了一句。
他的眼神忽而複雜起來,搖了搖頭,收斂了笑意。
寧奕輕聲自言自語道:“有丫頭替我研磨就好了。”
丫頭現在還沉睡在後山的水簾洞內吧?
不知要何時才能醒來?
寧奕疊好要寄給天都太子的那封信紙,放在一旁,重新攤開一張白紙,寫了起來。
“師姐師兄,許久不見,甚是想念。(此處想念乃是真情實意,若有虛假,天打雷劈!此處注:不含溫韜)”
“不以訊令而以書信,足見誠意。”
“不知師姐近日是否有去後山,可知丫頭之近況?若是師姐無事,可以替我廣集美酒,備在小霜樓,或是送去後山水簾洞。”
“……師姐,其實我是想丫頭了。若丫頭醒了,或是有什麼異樣,務必第一時間通告,切不可以書信回之。”
寧奕將第二封信寫好,也疊了起來,他想了想,上一次離開大隋天下,走得太突然……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走了。
這一次離開,他還是給所有的朋友都寫一封信好了。
以車馬書信之速,臨走之前寄出去,等自己離開北境長城,他們也都該收到信了。
寧奕寫了好些封信,給劍湖宮的柳十一寫了一封,給遠赴西嶺太和宮的小師侄寫了一封,同樣在西嶺的陳懿一封,靈山的宋淨蓮朱砂一封,地藏菩薩雲雀也有一封,羌山神仙居一封,書院一封……等他走後,這些書信被寄出去,會在大隋四境乘著車馬,緩慢駛向各座聖山,各處聖地。
不知不覺,自己,竟然有了如此多的“朋友”。
寧奕上一次意識到自己不是孤家寡人,是在天海樓之戰,萬千鐵騎衝殺,無數飛劍長虹貫穿灰界,大隋天下一般的劍修出動,迎戰妖族……在那一刻,他覺得如夢如幻。
而今日寫信,則是讓他真真切切意識到,原來自己身旁左右兩側,已站了這麼那麼多故人。
“這些信,有些舍不得寄出去了啊。”
寧奕撫摸著疊起來,疊成一小摞的信封文卷,這些書信,他寫了好幾個時辰,寫信之時,神魂極其專注,渾然忘我,此刻天際已經浮現了一抹魚肚白。
“天快要亮了。”
寧奕準備擱下筆,他的動作忽然一滯,想起了那位給自己寫了無數封書信的女子……自己寫完了所有的信,寫遍了給大隋四境所有朋友的信,卻沒有想起來給她也寫一封。
徐姑娘……此刻應在旅途路上吧?
若是三年前的寧奕,此刻必定會十分糾結,他不敢直麵本心,即便提筆,亦不知該如何落筆。
而如今的寧奕,出神之後,搖頭笑了笑。
他重新鋪開了信紙,落筆比之前的每一封都要緩慢。
花了一個時辰,寫下了這封信。
“清焰姑娘,見字如晤。”
“旅途已有月餘,不知你近來如何,是否看到了籠外的人間氣象?不知收信時候,車馬停在北境瀑布,還是中州客棧。”
“不論如何,你收信之時,寧某都不在大隋了。此行跋涉萬裏之遙,再相見時,應是數月數年之後。”
“本想說……東境叛亂,生靈塗炭,寧某願盡微薄之力,歸程之時,斬下甘露頭顱,以還天下太平清明。但此言實在難以啟齒,天下之大,利益之爭,不過陣營不同,何談正邪對錯……掛名大都督之事,動機實在簡單,韓約勢要殺我,我便隻能先殺他。”
“長夜漫漫,書信近十餘封。寫盡大隋四境諸友,適才想起徐姑娘,實在慚愧……一時之間欲言萬字,臨近提筆,隻剩千字,最終落紙,不過寥寥數百。”
明明沒寫什麼,寧奕卻覺得精疲力盡。
他凝視著這封信,長久沉默,忽然怒罵道:“寫的什麼狗屁玩意兒。”
一筆狠狠劃掉,紙上隻留一團黑墨——
寧奕長歎一聲,咬爛了筆杆子。最終在信紙上隻憋出了一句話。
“徐清焰,下次見麵,我請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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