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華娘娘。”
太子的聲音變得冷清許多,也生分許多,像是在喊一個從來不曾見過麵的陌生人。
他推開素華雙手,十分冷漠地注視著女人。
深居後宮,怎會忽而“發瘋”……
他已經猜到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距離長桌會議並沒有過去多久。
而上一次進入皇宮的“貴客”,是那個剛剛與李白桃毀掉婚約的宋淨蓮。
太子看著這個婦人。
自己的母後死得很早。
在他尚且年幼,不怎麼懂事之時,就死在了宮內,那是一個薄暮殘血的黃昏,結束了一天課業之後,他推開屋閣,看到母後趴在桌麵上,像是睡著了。
茶盞的茶水嫋嫋升霧,女人神態安詳而又端莊。
與往常不一樣的是,自己怎麼喊也喊不醒她了。
投毒的婢女自縊而死,所有的線索戛然而止……之後的日子發生了一些變化,院牆長滿荒草,再也無人來耕,自己推開屋閣,再也看不到那張親切的笑容。
孤孤單單的就這麼長大。
最熱鬧的地方,是齊虞娘娘的“東宮”……李白蛟注視著自己的弟弟一點點長大,一點點展露崢嶸頭角,站在光明裏。
而他隻能沉默地向後退去,隱入黑暗中。
最艱難最痛苦的日子……他已經記不太清了,那些痛苦像是刻刀一樣用力極深,隻不過年幼時候的自己懵懵懂懂,時間如流水,無論怎麼用力都握不住。
快樂是如此,痛苦亦是如此。
當他逐漸明白“痛苦”和“失去”的含義之後,才發現,原來年少時候留下的喪痛是不會消散的,時間越久,傷疤越深。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過,要讓那個殺死母後的真凶付出代價……
可是後來。
當他真正擁有這份力量的時候,他卻沒有如此去選擇。
“素華宮的那些銅鏡,紙人,機關術,本殿不曾管過。”太子長歎一聲,幽幽道:“不管你這一次,從哪裏得知的消息……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婦人無力地嗚咽起來,她雙手捧住麵頰,聲音斷斷續續,道:“殿下,我聽說女兒被關在牢獄之中……為何不能讓我見她一麵?”喵喵尒説
“有人從牢獄裏贖走了她。”
這個消息,本不該告知她,但太子還是說了。
“你要見的女兒,不在這裏。”
素華娘娘困惑地抬起頭,看著李白蛟……不在這裏?
不在這裏,是指不在皇宮,不在天都城,還是指……
“送客。”李白蛟擺了擺手。
……
……
馬車繼續前行。
李白蛟閉上雙眼,回想起春風茶舍府邸暗閣下的畫麵。
“太子……殿下。”
“要想坐上真龍皇座,你如今……還不夠。”
在冠冕之火的光明照拂下,黑色蓮花灼燒沸騰,最終一片花瓣被照得破散開來,化為虛無,那個額首烙刻黑蓮花的老人,似乎恢複了一刹的清明。
“不夠?”
“登上長陵,破開霧氣,卻無法坐下去……因為那本就不是屬於你的位置。”老人麵容上的陰翳破散後,顯得和藹而又溫柔,“你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那要如何?”
難道真的要一統四境,把所有的皇血繼承者全都殺死?
真龍皇座,才能認可自己?
“坐上皇座,其實與皇血強弱……無關。”老人揭露了一個驚天秘密,“兩千年前的獅心王,雖然坐上了皇座,但其實身體裏,並沒有皇血。”
心底雖然震驚,但麵容仍然平靜。
“我還……欠缺什麼?”
在光明中緩緩燃燒的黑色蓮花,綻放出了奪目的華彩。
袁淳輕聲開口,“殿下您,還欠缺一顆真正的……帝王之心。”
帝王之心……
“想要坐上那皇座,仁慈之人,需要多一份無情。無情之人,需要多一些仁慈……”老人的聲音開始顫抖,光明與陰影的纏鬥抵達了盡頭,蓮花花瓣的陰翳重新占據上風。
“哈……”他笑了笑,“哈哈……殿下覺得,自己是哪一種人呢?”
刺啦一聲。
一蓬鮮血迸濺而出。
狹小的屋閣內,瓷白女子的肌膚鮮血滾燙地濺出,沉淪在黑暗中的老人,獰笑著吮吸女子身軀,貪婪饑渴地汲取著鮮血。
李白蛟一隻手遮住麵頰。
他緩緩翻轉手掌,注視著掌心被濺上的血液。
“仁慈之人,無情之人……”
車廂顛簸。
太子凝視著已經擦幹血跡的手掌。
黑蓮花袁淳的問題,在心底不斷回蕩,不斷自省。
自己……到底是哪一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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