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寧到樓下時已經是淩晨兩點多,周圍安靜下來,連附近那些熬夜打牌的都散了。
巷道裏隻有一盞柱身鏽跡斑駁的路燈,深夜的光線很差,由遠及近,四處空蕩而沉寂。老城區的路麵髒兮兮的,灰塵遍地,到處都是過完年節留下的垃圾,一兩天難以清掃幹淨。
青禾站在側陽台上等著,見有一輛白色奔馳從路口往這邊開,這才不自覺搓搓快被凍僵的手。夜裏冷風不停吹,即使不是大風,可寒意還是貼著皮膚直往骨子裏鑽。
車子停到樓下,文寧下車。
這人照舊穿的長款大衣,不過不是上次那一身,是labbro駝色大衣,裏麵搭配黑色修身針織裙,優雅輕熟風。
許是網上的風波太鬧騰,今天的文寧挺謹慎,從開的車子到穿著打扮,每一樣都比較低調,肩上連包都沒背一個,很是隨性。當然,這隻是對比她平時的路線而言,比起動輒半套房的奢侈包,今晚的風格的確比較平價。
相對於文寧深更半夜還這麼精致,青禾就顯得有點不修邊幅,一身法蘭絨睡衣,腳下踩著毛拖,臉上的疲憊和困倦都遮掩不住。
兩人一上一下對視,隔著兩層樓的距離。
這麼晚了,青禾也不能喊一聲或者怎麼樣,畢竟周圍都是房子,鄰居街坊們都睡下了,站外邊隨便說一句話隔壁都能聽到,保不準會打擾到別人。可能是太冷了,凍到身子都僵住,她隻抬了下手,垂眼盯著樓下的某人,沒其它表示。
文寧也是奇怪,都到樓下了,不著急上樓就算了,還站在車前不動,定定望著上麵。
三樓不算高,青禾視力好,即便夜色深光線差都能瞧見對方的臉,甚至能看到文寧唇上塗了口紅。半夜三更不睡覺,這個時間點了還帶妝,不知道是沒時間卸妝還是怎麼。
與那人對視一眼,她挪開視線,見對方還是不動,又指了指樓梯口的方向,示意快點上來。站外麵吹風怪冷的,著實受不住。
文寧把她的舉動全都收於眼底,點了點頭,卻沒立馬上樓,反而回身重新打開車門,彎身在車後座拿了個紙袋出來。
是兩杯熱飲,特地帶過來的。
青禾先進屋,把門打開,扔了一雙幹淨的新毛拖在門口。
文寧很快就上來,先換鞋再進來,把紙袋遞給她。
兩人像以往那樣相處,平和,自然而然。
今晚到底與平常不同,暫時放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往和芥蒂。
青禾接過紙袋,一邊打開一邊問:“買的什麼?”
“紅茶。”文寧說,順手將門合上,反鎖,“公司帶過來的。”
將東西拿出來放桌上,背對著這人,青禾佯作若無其事地把紙袋扔進垃圾桶,哦了一聲。她知道這東西不是買的,一眼就發現紙袋上有h&f雜誌社的logo,知曉這是現煮的,可能是雜誌社的加班員工,比如某個助理或秘書動的手,也可能是文寧自己。
紅茶暖熱,溫度剛剛好。
青禾兀自喝了一小口,暖暖凍僵的手指,問:“明天不上班?”
明知故問,心裏清楚文寧為何會在這時候過來,但就是不挑明,門兒清。初一到初七本就是法定節假日,今天初六,各個公司都還沒正式上班,即使文寧是坐鎮在最上頭的老板,這幾天還是可以稍微輕鬆點,不像平時那樣忙累。
“下午再過去。”文寧說,取下脖子上的圍巾,再上前拿起另一杯紅茶。
兩人誰都不提網上那些糟心事,一個不說,一個不問,好似今晚發生的那些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