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十分可笑,本質上身為武器的她卻不願看到這樣奪取人類性命的情景。
她是石切劍箭神社的禦神刀,是為參拜者祛除病魔的禦神刀,是千年來一直秉承守護而存在著的刀劍付喪神。
斬殺病魔的禦神刀同樣喜愛的人類,願意守護這個脆弱又充滿了奇跡的種族。
而神社中的生活雖然平靜,但神社之外的事情也仍舊會傳進來或者影響到他們。
無論是織田信長、豐臣秀吉,還是德川家康。
即便是終結亂世的勝者,也不可避免的有無數人喪失了性命,為此而死。
而眼下這場混亂之中,生命更是在無意義地消逝。
此時她正蹲在屋頂上,雙手貼著瓦片,無意識地收攏了手指,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下的兩片瓦片已經成了一堆碎塊。
為她遮住了雙眼的人奇妙地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受傷了嗎?”
“沒有,多謝關係。”
石切丸微微側過頭,並未推開那人遮著她雙眼的手,保持著當下局勢謹慎問道。
“閣下是……?”她斟酌道。
即便是剛才她因為眼前所見的情形有了一瞬間的分心,也不應該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接近,竟然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被捂住了眼睛。
“我嗎,你猜猜看——”
“哎?”
“——開玩笑的,總之先從這裏下去吧,那邊不是神刀大人您該看的東西,那邊也沒有值得您保佑的人。”
對方認真道,隨後伸手握住了她垂在身側的一邊手腕,牽著她下了屋頂。
石切丸頓時愣了一下,用相當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被握著的那邊手腕上。
感覺,有點奇怪啊。
不過她也沒有在這上麵糾葛,正專心保持著蹲在屋頂上的姿勢在對方的牽引下小心地從屋頂上下來了。
因為這可以算是一次出陣,所以她穿著地是最讓她在狀態的神官衣飾。為了避免被那邊混戰的兩方注意到衣著顯眼的她,她自然是小心翼翼地行動著。如果站起來的話她就會像一根豎起來的招牌一樣,過於招搖了。
這樣身為大太刀而給她帶來的在女性中十分出挑的身高,有時候也會有這樣的麻煩。
當然那人遮著她雙眼的手不可能一直遮著,在她轉身挪動了幾步後就鬆開了。目光落在那移開的手上,果然戴著一隻皮質的手套,將五指都好好地包裹在了其中,露出的小半截手掌和一點手腕上繃著明顯的青筋。
這時候石切丸也終於能去去借著天上落下的月光看向這個扶住了她並且幫忙領路的人。
當然,因為對方仍然是背對著她,所以她還是看不清對方的臉的,不過至少可以那人看出輪廓上差不多是少年身形。
哦呀,仔細一看的話……
兩人均是輕巧的跳下了屋頂,踩上了水泥地麵。
石切丸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下移了不少——仔細一看的話,身高上來說這一位要比她矮一個頭呢。
不過矛盾的是,無論是姿態還是聲音,對方又顯露出一種成年男性的成熟感。
就算再遲鈍也可以判斷出來了——更何況她有神刀的敏銳度。
不是人類吧,絕對的。
基本上是她的同類,是刀劍付喪神吧。這種隨時準備出鞘的鋒利氣息是很難認錯的。
和她這樣遠離戰場,長久在神社中度過歲月的刀不一樣,這一位應該是具有豐富經驗,刀鋒染過多次鮮血的實戰刀。
隻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還認識她的樣子?
“神刀大人這樣看著我,可真讓人害羞啊,”走在前邊的那位忽然腳下輕微頓了頓,用著淡定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說道。
忽然聽到這話的石切丸頓時噎了噎,“……閣下可真會開玩笑。”
“沒有,這話是真的,被神刀大人這樣注視著怎麼可能不害羞呢,”這句語調竟然還帶上了些許委屈。
石切丸看向那背影的視線近乎迷惑了。
明明是氣息鋒利的實戰刀,可為什麼說起這樣輕浮的話如此自然輕鬆?
那位先生似乎毫未察覺她變化的視線,帶著她繼續往前,沒多久就悄悄摸進了一個暫時還算是安全的廢棄小房子裏,到這時候才停下了腳步。
推門時屋內的灰塵不可避免地被激起,石切丸捂著口鼻等被激起的灰塵重歸寂靜後,便不動聲色地重新轉向了那人靜靜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