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爾警覺的迅速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自己正躺在一處逼仄的製式房間裏,而他身體下的地麵並不穩定,而是微微晃動著。
他在海上嗎?
從這個晃動的平穩程度和房間的規格上來看,這是在貨船上?
基於往日的戰鬥經驗,伏黑甚爾迅速對自己的處境做出了判斷。
他還記得在他閉上眼睛之前,在和一個銀白發色的青年戰鬥,他滿身都是血汙和刀傷,被貫穿了心髒,已經窺見到了死神高舉起的血色殘刀。
然而此時,他的身上幹淨清爽,傷口也被手法專業的包紮過。
怎麼回事?是誰救了他?
中介人嗎?禪院家?
不,都不可能。
就在伏黑甚爾思考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輕微到近乎於無的腳步聲。
伏黑甚爾立刻敏捷的幾步竄上房頂,呈大字型撐在房間頂上,保證了來者無法探查到自己的身形,自己卻可以在敵人進入房間的第一時刻,就跳下去趁其不備扭斷對方的脖子。
他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
腳步停在了房間外麵,來人在門外低低笑出聲來,粗獷的嗓音帶著久經戰鬥的雇傭兵所特有的沉穩與堅毅。
“勸你不要在房間天花板上呆太久,你的傷不適合做這種高強度動作。BOSS造成的傷可沒有那麼好醫治,如果傷口崩開了,我不能保證你下一次還有命活著。”
那人在門外悠然的點起了一支香煙,嘴上說著勸告,卻一點不著急:“雖然說BOSS的意思是留你一命,讓你自己彌補過往的錯誤,但是我並不在意這個。”
“倒不如說,如果沒有BOSS的命令,我不介意你血流盡而死。像你這樣沒有職業素養的人,在我看來,不應該加入我們雇傭兵團。如果你現在死在這,我會很高興的向BOSS彙報這件事,並且用遺憾的語氣為你說幾句最後的好話。”
博多【無名】組織的雇傭兵團長單手插兜,不慌不忙的抖了抖煙灰,在門外自言自語般道:“伏黑甚爾,是死是活,你自己選吧。”
“哦對。”他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低笑著提醒道:“如果想要攻擊我,那大可以省省力氣了。以你現在的狀態,還贏不了我。”
說完後,雇傭兵團長就悠閑的站在門外等待著,並不擔心伏黑甚爾會突然攻擊自己。
風間院斕對戰伏黑甚爾時,手下沒有留情,那貫穿了心髒的一刀,如果不是風間院斕想要讓伏黑甚爾活著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而有意識留了他一命,他現在就已經可以沉進東京灣了。
傷得如此嚴重甚至瀕臨死亡的“天與暴君”伏黑甚爾,在雇傭兵團長看來甚至稱不上是勁敵。
許久,房門終於緩緩打開,露出了伏黑甚爾/赤/裸/著纏滿繃帶的/精/壯/身軀。
“你說的BOSS……是風間院斕嗎?銀白頭發那家夥。”
伏黑甚爾語氣危險的沉沉問道。
雇傭兵團長的眼眸裏浮現出笑意:“伏黑甚爾,歡迎加入博多【無名】組織——如果你拒絕的話,就把你扔下船喂鯊魚。這是BOSS的命令。”
“我們【無名】唯一的BOSS,引領著整個博多走向陽光之下的首領,正是風間院斕。”
伏黑甚爾的眸光徹底沉了下去,嘴角露出一個危險的笑意。
……
然後他很快發現,自己所身處的,是一艘滿載著軍/火的全武/裝大型運輸輪船。
在通過了雇傭兵團長的考驗後,伏黑甚爾獲得了可以在輪船上自由行走的權利。
雖然無論他走到哪,都有黑/洞/洞的槍/管在對準著他,博多訓練有素的雇傭兵們執行任務時不會有半分疏漏。
當伏黑甚爾第一次看到艙底堆積得滿滿的裝有重/武/器的金屬箱子時,連呼吸都不自覺的屏住了。
更為強力的武器,一直是生存於黑暗中人的極致追求。
哪怕伏黑甚爾作為“天與咒縛”的體質,日常所用的都是咒具,但這並不妨礙他對著這樣數量龐大的武器發出驚歎。
作為國際異能力者大戰中的戰敗國,日本生存艱難,武/器更是緊缺品。
除了官方能利用外交渠道獲得的那部分少量武/器,各個組織無論大小,都在憂愁著自家的武/器供給問題。
然而就是這樣任意一箱放在外界,都足以引起轟動的強力武器,此時就這樣在伏黑甚爾麵前壘得老高。
【無名】……竟然有這樣的實力嗎?
伏黑甚爾有些驚訝。
雖然他往日裏聽說過博多【無名】在地下世界的名聲,但因為他的雇傭業務一直在咒術師圈子裏,所以對【無名】並沒有太多的接觸和了解。
然而現在,這個以服務和運輸為全國所知的組織,就這樣在不經意間向伏黑甚爾展露出了自己強橫實力的一角。
“這真是……太誇張了啊。”伏黑甚爾嗤笑一聲,仰著頭看向高高的武/器堆:“一個港口黑手黨的低級成員,竟然是【無名】組織這種怪物的首領。”
不過,【無名】開給他的條件不低,與他往日接任務所得的酬勞不相上下。他對那些地下情報網絡又沒有所謂的忠誠可言,隻要給錢,到哪裏幹不是幹?
伏黑甚爾漫不經心的想著,卻沒發現自己在無意識中,已經接受了【無名】的存在。
開往博多的輪船一直航行在碧藍的大海之中,沿途有想要打劫的海盜和近海組織,都被【無名】護送軍/火的雇傭兵們習以為常的沉穩擊落。
而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晴天,伏黑甚爾在輪船的甲板上,看到了一張令他無比熟悉的臉。
海鷗鳴叫著盤旋在碧藍如洗的天空上,而甲板上,正擺放著遮陽傘和純白的桌椅。
紮著麻花辮的少女穿著學院製服坐在椅子上,而她旁邊,站立著一位身穿女仆長裙的溫柔女性。
正是伏黑甚爾最後一個任務目標,也是間接導致了他被風間院斕貫穿了心髒的人。
星漿體,天內理子。
伏黑甚爾沒想到天內理子還活著,並且會出現在這裏。剛一看到時,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作為天元大人的同化體,星漿體被詛咒師集團Q和盤星教所密切關注著,更有不少像伏黑甚爾這樣的接受雇傭者,想要伺機取走星漿體天內理子的性命。
然而她卻躲避開了一切追殺,此時安全而悠閑的在甲板上欣賞著大海。
伏黑甚爾身上的殺氣有一瞬間的泄露。
怎麼回事?風間院斕領導的【無名】為什麼會將星漿體綁走?風間院斕想要幹什麼?
就在伏黑甚爾身上的殺意泄露的瞬間,甲板上狀似放鬆站立的數人,都用隱晦的目光看向了伏黑甚爾,全身的肌肉緊繃,隨時準備著出手。
天內理子也有所察覺的回頭。
“你好,伏黑先生。”少女笑得毫無陰霾:“聽風間院說,你以後會作為我的守衛。初次見麵,但我應該不需要自我解釋了吧。”
“風間院告訴我,你就是之前追殺,並差一點殺死我的人。”
“啊……沒錯。”伏黑甚爾嗤笑:“因為殺死你的任務失敗,讓我從無敗績的業績上多了一顆汙點。要不要幹脆在這裏補一刀,殺死你算了?”
此話一出,女仆和甲板上所有人都一起看向伏黑甚爾。
“伏黑先生。”
一直坐在一旁,與天內理子相對的正裝青年站起身,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優雅道:“BOSS的命令是,對於你以往枉顧地下職業者底線,無顧忌殺人,導致數個普通家庭的平靜生活被破壞一事,你需要用你從今往後餘下的生命進行補償/性/行為。”
“其一,天內理子小姐的性命從此與你綁定。你需要守衛她的安全,她死,你死。”
“其二,你可以在博多的地下網絡中自由接受雇傭任務,但也需作為【無名】組織的一員,捍衛黑暗世界與普通人社會之間那道界限,不允許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侵擾普通人的幸福。”
博多【無名】組織的副長優雅的笑著:“追殺者成為守衛者……BOSS的懲罰,一如既往的嚴厲啊。”
“那麼,伏黑先生,加油吧。”
……
進入了博多的伏黑甚爾,逐漸在適應著這座奇特的城市。
明明所有地下職業都以合法化的身份出現,但他們接受任務卻自有【無名】製定的一套標準,任何會傷及無辜者的任務,都會被從地下雇傭網站中剔除。
博多的普通市民們也絲毫不畏懼【無名】這個龐然大物,反而對【無名】極為推崇和信賴,有任何不平事都會來找【無名】尋求解決和複仇。
雇傭者與普通人和諧共處,還會互相打招呼甚至成為朋友。明明應該是黑暗中苟活的老鼠,在博多,他們卻成為了正常人,可以享受陽光下的幸福。
這是伏黑甚爾之前從未體驗過的事情,卻也讓他頗覺得新奇。
“你就是斕君說的那個“天與暴君”嗎?”
在【無名】組織龐大而忙碌的本部,一名青年叫住了伏黑甚爾,好奇的問道:“我是馬場善治。咒術界真是有趣,最近新招聘來的咒術師們都有那樣有趣又不同的能力,你更是和他們所有人都不同。咒力這東西,隻能是你們那的人才有嗎?”
招聘了咒術師?
伏黑甚爾愣了下。
出身於禦三家之一的禪院家,又在成長過程中親身體會過那些咒術師是何等的傲慢、咒術界是如何閉塞和排外的伏黑甚爾,從沒想過那些高傲的家夥竟然會遠離東京和高專,跑來博多。
“哦,你還不知道是吧?”馬場善治看著伏黑甚爾的表情,恍然大悟的解釋道:“說起來,這件事還要感謝你。為了對付你,斕君才會下令大批量雇傭咒術師,然後意識到組建一支咒術師小隊的必要性,從前來的咒術師裏挑選了一批素質很高的。”
從馬場善治的口中,伏黑甚爾得知了在自己昏迷和航行於大海上期間,咒術界發生了怎樣的大變動。
咒術界高層爆出醜聞,心灰意冷的咒術師們出走,被【無名】趁機截胡,將原本被咒術界高層壟斷的咒術人才以高薪招募到【無名】,並為那些信念崩塌、從此隻想平靜生活的咒術師們,提供了博多這個可以悠閑生活的地方。
目前日本境內,除了東京,最大量的咒術師聚集地就是博多。
無論是生活、像普通人那樣工作,還是接受咒術相關的雇傭任務、祓除咒靈,咒術師們在博多生活得平靜安穩。
伏黑甚爾覺得自己臉都要黑了。
他任務失敗,甚至差點死掉。風間院斕經常趁著自己鬧出來的動蕩順勢擴大,還招到了咒術師?
“那樣連心髒都是黑色的家夥,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死心塌地的追隨他。”伏黑甚爾嗤笑。
馬場善治卻笑了:“伏黑先生之前沒有關注過博多吧。”
他靠在一旁的欄杆上,說道:“從前的博多被各個殺手組織聯合擁有,殺人和死亡是稀鬆平常之事,普通人在家中睡覺,都會因為被波及或被報複而死亡。博多政府更是毫無作為,反倒成為了博多最大的惡勢力,市長公子的/床/上/死/過幾百名男男/女女,市長更是參與到了人/口/販/賣中,從中撈取巨額利潤,為最大的人/口/販/賣組織提供保護和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