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商祿吃飯,他沒事做也該原地待命,結果他尿急,走開了一會兒。誰想就這一會兒,被方麒年砸了車。
老劉一看車窗碎成了渣渣,血壓都要爆表,脾氣一上來,扭著方麒年胳膊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你這小孩怎麼回事?你知道這車多少錢嗎?你爸媽呢?讓他們過來!”
方麒年臉頰貼著冷硬的地麵,努力想抬頭,又被老劉一巴掌按回去,撞的腦門都疼。
“我沒爸媽……你,你報警吧!”
周圍逐漸圍了不少人,都是聽到動靜過來看熱鬧的。
“感覺像是精神不正常……”
“年紀好像不大,是不是和家裏鬧矛盾離家出走了?”
“你看他穿的,是不是流浪漢啊?”
方麒年為了省錢已經好些年沒剪頭發,平時隻用一根橡皮筋紮著,這會兒被老劉按在地上,頭發全都披散開來,覆住頭臉,乍眼看著跟個瘋子似的。
看門的老頭這會兒也清醒過來,急急跑過來,一看大事不妙,聲音都在發抖。
“哎呀,這……這小孩怎麼跑進來的,我……我怎麼沒看到他啊?”
老劉或許也覺得方麒年是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不再囉嗦,壓著人,衝看門老頭抬抬下巴道:“報警!”
方麒年一聽報警兩個字,真是從未有過的安心,不自覺就笑了起來,手腳也放輕鬆,不再做任何無用功的反抗。
誰能想到,兜兜轉轉,他又過回自己最厭惡的生活?
他這三年,屁事不成,倒是更認清了自己是個廢物這一事實。
廢物就該待在塵土中,在泥濘裏掙紮,然後絕望地越陷越深。
他該早點認清現實,早點放棄掙紮,這樣也能少受些苦,起碼……不用到這一步。
“怎麼回事?”
嘈雜的人聲中,一道格外磁性低沉的嗓音,像順滑柔軟的紅絲絨一般,穿過人群,滑進了方麒年的耳朵裏。
方麒年當即打了個激靈,不自覺抬起了臉。
“先生,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把我們車窗給砸了,還讓我隻管報警!”老劉忙不迭向老板解釋起前因後果,一分神,手裏力道就沒那麼死,叫方麒年得以找著機會抬頭。m.X520xs.Com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做工精美,鞋麵沒有一絲汙漬的黑色係帶皮鞋。往上,是筆直的灰色褲管,白襯衫,弧線優美的下巴,厚薄適宜的唇,筆挺的鼻梁,以及一雙低垂著的……毫無感情的眼眸。
商祿見到他的第一眼,必定是不存在任何旖旎心思的,這點方麒年很確定。
對方甚至可能都沒把他當做一個人。他在他眼裏或許隻是一張路上的小紙片,突然濺到褲腳的泥點,或者讀書時窗外沒來由響起的一聲噪音。讓人在意,但轉瞬即忘。
商祿晚上喝了點酒,剛出飯店時特地解了襯衫最上頭的兩粒扣子,這會兒酒勁上來,不僅覺得熱,還有些頭疼。
一聽報警,他蹙眉道:“報警太麻煩了,不要浪費警力,也沒多少錢,把他放了吧。”
事後方麒年想來,覺得可能是對方怕媒體瞎報道,這才不願意報警。
然而對當時的方麒年來說,不報警就相當於這晚白忙活一場,商祿肯幹,他可不願意。
他猛地掙脫老劉的桎梏,一把抓住商祿的褲管,奮力昂起上身道:“不行!必須……你們必須報警!”
那一瞬間,他對商祿簡直產生了一種近乎痛心疾首的荒謬情緒,覺得對方真是白長一副資本家的嘴臉了。
老劉見他這樣激動,怕他傷人,扯住他頭發把他整個人都往後扯。
方麒年的背反弓成了一道月牙的形狀,他痛呼著,眼裏迅速積聚起痛楚的淚花,手指隻能被迫鬆開褲子去護自己的頭發。
昏暗的路燈下,商祿徹底看清了方麒年的臉。
方麒年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清透明亮,又不是完全不知世事。像兩顆被打磨得特別好看的珠子,經曆的磨礪越多,就越能顯現他真正的火彩。
但商祿卻對這雙漂亮的眼珠子不屑一顧。
他視線微微停頓在方麒年的唇上,這雙唇唇角微微帶翹,上唇中央有顆飽滿的唇珠,下唇相對略厚一些,顏色是不太健康的淡粉色。因為疼痛,方麒年稍稍咬住下唇,使它的顏色更慘淡了些。
商祿長久地凝視著這雙唇,直到被一聲巨大的腸胃嗡鳴打斷思路。
這聲音自然是饑腸轆轆的方麒年發出的,他一天沒東西,這會兒餓的渾身出冷汗,頭發還被人抓在手裏,悲從中來,眼裏的淚搖搖欲墜。
商祿胳膊上挽著西服外套,緩緩在方麒年麵前蹲下,托著下巴看他。
“餓嗎?”
方麒年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隻是淚眼朦朧看著對方。
商祿意有所指掃了眼飯店內,繼續道:“餓,我就請你吃東西。不餓,就滾遠點,別擋著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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