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衣局位於宮中，恰好是後宮與前朝的交界處，往後門出就是宮內重地，前門進去的位置，卻是前朝的永安道，常會有負責采買、來往送貨的外人進出，這才需要管事的是乾元女性。
鄭茹雨本以為徐雲瑞的事情總算結束了，還沒喝上兩口熱茶，便聽人播報，秦王夫夫來尚衣局了！
她又不是什麼天真的小姑娘了，秦王夫夫這個時候跑來尚衣局，定然又是因為那禮服出了什麼事。
鄭茹雨忍不住按了按心口，暗道：是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徐雲瑞的事情嗎？怎麼一出接一出，還沒完沒了了呢？
“鄭姑姑。”先進門的卻不是徐雲瑞，竟然是一臉怒氣的葉明玉：“這禮服，差人送來秦王府前，您看了嗎？”
鄭茹雨一愣。
徐雲瑞低著頭，一副小媳婦兒的模樣跟在葉明玉身後，安安靜靜地進了屋子裏。
他也不敢出聲，就見和葉明玉同仇敵愾的梅雪把那木匣子往桌上一放，也一臉惱怒，畢竟這衣服也在梅雪手裏轉了一圈，若是查不清楚，就算徐雲瑞和葉明玉不懷疑她，梅雪依然覺得很不高興。
隻梅雪到底是下人，沒法多說什麼罷了。
鄭茹雨皺著眉頭，伸手打開了那木盒蓋子。
因為禮服是黑色的，梅雪又重新疊好，鄭茹雨盯了好一會兒才從金線上看到了那道豁口。她睜大了眼睛，一把提起了那件黑色的長袍，那長長的刀口便整個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這怎麼可能呢！”
鄭茹雨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她在尚衣局做事已久，也算得上是寵辱不驚，但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離譜的事情！
“裝點之前，下官是自己確認過一遍的！”鄭茹雨抬頭，看向了葉明玉：“王妃！若說是上麵有什麼金線脫落，或許是下官沒有檢查仔細！但是這麼大一道豁口，下官不可能一無所知啊！這定然不是尚衣局的問題！”
梅雪這才急了起來：“鄭姑姑！這怎麼就不是尚衣局的錯處了？這匣子是尚衣局的人送來的，王妃與我一起接過，一到便打開來晾在衣架子上了！剛剛晾起來，就見胸前有這麼一大道口子！難不成還是我秦王府的人做的嗎！”
鄭茹雨自知是自己口不擇言了。
秦王府被徐雲瑞和葉明玉兩人把持得密不透風，府上的下人都忠心耿耿，這道豁口是誰拉出來了都不奇怪的，唯獨不可能是秦王府的人做的！
葉明玉沉聲道：“尚衣局內不是還有兩件麼？”
鄭茹雨連忙點頭：“是，就在後頭……來得及，那兩件隻是放量了一些，隻要略改腰身和肩線即可……咱們現在就去拿。”
鄭茹雨雖然這麼說，但心裏也知道，如果這人鐵了心不想讓徐雲瑞穿上禮服，那兩件備用的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連她都想得到的事情，徐雲瑞和葉明玉自然也想得到。
果不其然，等到了繡娘們日常工作的繡房，那兩件衣袍也同樣被人劃開了，這兩件受損得更加厲害，做這事情的人似乎是恨極了這衣服，連衣袖都被剪刀絞碎了。
鄭茹雨背後冷汗涔涔。
葉明玉大概是氣狠了，臉上反倒是變得平靜起來，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鄭茹雨。
鄭茹雨幹巴巴地解釋道：“這、這……王妃，這繡房是尚衣局中的公共區域，平日裏也沒有什麼人會嚴加看管，來往的人員多且身份複雜……這、這的確是在尚衣局出事了不假！可……可這……這可是我尚衣局的繡娘做了這麼些天的心血！誰會把自己的心血絞成這樣呢？”
繡房位於尚衣局的正中間，是個占地麵積極大的木台子，四周沒有牆壁，隻掛了紗簾，台子上架著數十座繡台，明日就是祭祖大典，鄭茹雨心疼這些忙活了小半年的繡娘們，便給了她們一天休沐，今日的繡房裏並無繡娘在工作。
葉明玉淡淡道：“姑姑說的這些，明玉心裏清楚，卻不想再聽了……這衣服還沒交到秦王府就壞了，任誰都知道是尚衣局的問題。當務之急，一，是要找出做這事兒的人；二，是要解決明日王爺穿什麼衣服。”
鄭茹雨連忙道：“今天休沐，尚衣局裏的繡娘大多回家了，隻要把剩下的找來問一問，定然能夠問出些什麼的……可是、可是這禮服……這……”
宗親的禮服因為工藝繁複，織造極慢，繡娘們更是幾個月才能繡完一個圖樣，明日就是典禮了，就是現在找來幾百個繡娘，肯定也是做不完的了。
“先把人都叫來。”葉明玉看不出喜怒，他轉頭，又看向了梅雪：“你把此事去告訴福寶公公，讓福寶公公想想辦法。”
鄭茹雨的額頭上沁出了細汗來。
葉明玉雖說是告訴福寶公公，但誰都知道，這件事定然是要在皇帝麵前過了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