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賀興隆和二伯母程素芬一直沒說話。
程素芬氣得胸口發悶,賀興隆皺著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賀順利指了指賀興隆:“二弟,你來說句話。”
程素芬把賀興隆扒拉開,將矛頭指向了徐彙丫:“老二媳婦,自打南瓜出生,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咱們老賀家不興重男輕女,你怎麼就記不住,就記不住!”
然後她瞪了一眼兒子,又說道:“還有老二,你也別開口就說離婚!在這裏假惺惺!馬後炮!早幹什麼去了,平時怎麼不見得你這麼硬氣?”
南瓜正在外麵,由大伯娘,也就是程素芬大兒媳婦陪著她玩耍。
她其實已經懂了很多事兒了。
所以在聽到程素芬的責罵和徐彙丫的哭聲之後,南瓜邁著小碎步跑進了屋子,伸開雙臂在徐彙丫麵前保護她:“奶奶,不要罵媽媽。”
小女娃娃眼神亮晶晶的,特別可愛,十分天真。
聽到南瓜的小奶音,屋裏突然間沉靜了。
賀柳兒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偷偷抹眼淚的奶奶劉大妮說道:“作孽哦。”
大伯娘宋慶花也說了一句:“黑豆媳婦,你心裏就沒覺得虧得慌?”
黑豆是賀柳兒二堂哥的名字,所以黑豆媳婦就是徐彙丫。
徐彙丫剛才被眾人指責,心裏委屈又驚恐,見南瓜勇敢的護著自己,她的眼淚頓時又流出來了。
南瓜乖乖的,伸出小肉手給徐彙丫擦眼淚:“媽媽不哭……”
這場景,好像是其他人都是反派,隻有這一對母女才是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從此以後,好像一切都變好了。
徐彙丫傷心恐慌的時候,從南瓜這裏獲得了慰藉。所以從這以後,她就慢慢的開始疼愛南瓜了。
或許徐彙丫仍然重男輕女,可是這一點在南瓜身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習慣成自然,等南瓜長大之後,根本不記得媽媽曾經重男輕女,不喜歡她。
過了新年,賀柳兒回到了省機械廠,她今年已經二十歲了。
這一年三月,陳靜響應號召到省西南的幹校勞動三個月,賀柳兒也跟著她去。
農場裏恰逢春耕,開滿了桃花梨花杏花,很漂亮。不過,賀柳兒卻無暇觀賞——雖然她家在農村,但是真的沒有下過幾次田,所以並不精通農活,在農場幹起活來非常的辛苦。
陳靜書記頭上帶著草帽,打趣賀柳兒:“小賀你不行啊,怎麼這麼短時間就累了。”
賀柳兒笑了笑,臉上全都是汗水:“我缺乏鍛煉,確實要運動起來了。”
陳靜書記又說:“你要加油鍛煉,我們來這裏勞動,不僅是為了學工學農,也是為了強健體魄嘛。”
賀柳兒客套的回答:“陳副書記您說的太對了,我一定加油鍛煉,力爭上遊。”
兩個人各自擺出一副不怕苦不怕累、輕輕鬆鬆的樣子,其實心裏都覺得特別疲憊。
陳靜書記和賀柳兒:好累。
西南農場裏的氣氛特別活躍,這裏聚集了天南海北的人。他們會一起討論組文學,詩歌,還有好多食物。喵喵尒説
這是賀柳兒從來沒有接觸過的。
有些人會在一個時間段內,突然間很快成長,賀柳兒便是如此。
如果說嚴侯濤、黎平蘇這幾個朋友,讓賀柳兒心中迸發了萌芽,那麼在這個農場裏,便是讓賀柳兒心裏長出了參天大樹——每一篇葉子都在替她呐喊: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賀柳兒在默默地改變,漸漸成長起來。
在西南農場裏,賀柳兒認識了一個重要的人。
他叫程光折,在農場幹的是賀柳兒的老本行——播音員。他是一個激動昂揚的人,也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清醒,理智,熱愛祖國,熱愛一切。
在程光折身上,幾乎有賀柳兒欣賞的一切品質。
那天清晨,賀柳兒坐在石磨台上,看著蔚藍的天空。程光折拿著一本書站在她身邊,打趣她:“小丫頭,你在看什麼呢?”
兩人有過幾次交流,能說上幾句話但是談不上熟悉。這個石磨台,在今天之前,是程光折的根據地。
賀柳兒百無聊賴:“看藍天,白雲,柳樹,大鵝。”
石磨台旁邊的溝渠裏,一隻大鵝站在上麵,雄赳赳氣昂昂,驕傲極了。
然後賀柳兒稍微側身,轉過頭問:“你是誰?”
“我是程光折。前程的程,光明的光,曲折的折。取自主席的一句話,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賀柳兒,祝賀的賀,柳樹的柳。”然後她想了想,接著說道:“我的名字沒什麼典故,因為我家門前有一棵大柳樹,所以就叫我柳兒了。”
然後她指了指程光折右手裏的書:“你在讀什麼書?”